“那我们得做好长期准备了，我奶奶已经七十岁了。”我抿紧了嘴唇，仍然很担心奶奶的情况。

这一夜大家聚在大病房里打地铺，除了男的分了一边女的分了一边外几乎没什么隐私可言。我和徐长卿都很不自在，于是找了CCU放药水的小杂货间，虽然小房间才一米多宽度，但我躺药水箱上她躺地板还行，不能翻身总比翻身就是人好。

我睡在窗边，面对着底下火柴盒大的车和火柴棍般的丧尸，忽然间觉得幸亏内科病房楼层够高、CCU的角落够偏。普通丧尸再怎么抬头也发现不了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诱惑丧尸也不会爬这么高来找人，把上下三层的清理干净不要暴露自己，差不多就能构建一个长期坚守的基地。

除非有丧尸学会飞，像天使小姐一样。

“徐长卿，我发现天使小姐不活跃了。”

说到天使小姐我就想到我爸，可是我爸坐着轮椅住的离这儿也不近，要把他带过来全家汇合实在太难。但偏偏我爸身上也有点迷团出现，我明明看见天使小姐破一扇窗就毁一家人，但是我爸安然无恙。

“G17号其实也有点故事。”徐长卿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梦话般的说道。

“她老资历了，我也是听同事告诉我的——她是自愿接种A病毒，当时她还是个普通家庭主妇，家里出了车祸，老公是死了还是瘫了我不记得了，反正她早没了父母，公婆也都高龄老人躺在医院，有个女儿还是儿子的在读初中。那时候天使小姐头受伤了，高位截瘫一直截到脖子，她就选了接种病毒加入实验，因为她实在是家里无人当家。”

我早知道G系列每一只都有让人不太舒服的故事，但天使小姐的过往还是让我觉得很难过。她家那么一出车祸，全家唯一能动的恐怕就只有她的孩子了，那个当时读初中的未成年人。且不说家里是否还有经济来源，照顾两个大人两个老人都足以逼那个孩子退学了吧？

天使小姐为了孩子接受病毒，但很可惜她没有取得成功。除了给家庭带来了一笔钱和让孩子能少照顾一个人以外，什么益处也没有；而且那孩子怕是此后都以为妈妈死了，生离却被当成了死别。

“A病毒除了在A01体内能保持最接近原始的状态、安安稳稳的强化宿主以外，在其他宿主体内都会变异分化出G病毒——就像是一群士兵放到你的身体里，但它们不愿意就这样听令于你，于是它们自己选拔了皇帝。不止天使小姐，研究所里百十上千例，全是这样失败的。”

徐长卿又叹了口气，不讲丧尸的事了。我们两个都累了，不说话以后很容易就陷入了梦境。这一觉注定睡得不舒服，玩很清晰的知道我在做梦，但我梦见小时候的学校时仍然浑身不舒服。

“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你死了！放学别想走！”当年那个女孩的面容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但却仍然梦见了她当时说话的口吻。梦境带着我回到了那时的小巷子，回到了我被她摁在地上打的时候，也同样回到了我反抗的一瞬间。

我抬手就抓烂了她的脸，把她的眼珠子挖了下来顺手放到嘴里吃了起来。女孩子们尖叫着想跑，被我一个个抓住一个个掐死，一起堆在身边我蹲着一口口的吃。

吃着吃着我发现我的胳膊烂了，上面有个牙印里边爬出虫来，于是我赶紧拍掉了虫子，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忽然我又梦见妈妈，她就是婚纱照上的样子，化着精致的妆穿着白色的纱，仙女一样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突然这个瞬间我就醒了。

天使小姐就在窗外，双手搭在玻璃窗上静静的看着我，我一睁眼就正好和她四目相对，甚至能从她死寂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徐长卿……起来……”我一动不动，但是声音已经颤抖了。“喊大家一起逃跑，我们的地盘暴露了。”

“什么暴露……”徐长卿听起来睡眼惺忪的，估计她还没睡醒就是抬头看了眼，然后我就听见了她麻利爬走的声音。

而我仍然和天使小姐大眼瞪小眼，我只是稍微往旁边歪了一点点，天使小姐就扒着窗户挪动了一些。我不敢再有动作，唯恐我一动她就要破窗进来——来复仇还是来找东西未可知。

然而天使小姐腻烦的比幸存者们转移得快，她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又转身飞下高楼，起起落落很快就不见了。我连忙跳下箱子去和大家汇合，青壮年要走容易可我们有老有小还有病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