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面前,密密麻麻的弱小蜘蛛怪身体破碎。
从同类身上汲取了最后一点营养后,两只巨大的蜘蛛爬了出来。他们的脊背贴着天花板,塞满了整个房间。只是他们刚刚出生,行动还相当缓慢。
僧人祈祷带来的金色光晕笼罩着这两只新生的蜘蛛咒灵,短暂地让他们的成长凝滞了。
夏油杰被汲取着能量,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在蜘蛛咒灵行动过的地方,厚重又富有粘性的蜘蛛丝落满了房间。
蜘蛛怪把夏油杰当做载体,不断向外界扩张着,然而寺庙中的佛像终究还是起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作用,他守护着这个小小的孩子,直到此刻。
然而到现在已是极限。井上的到来为蜘蛛怪提供了最后一点咒力,明光院猜,甚尔那边大概也有一只蜘蛛咒灵作为敌人,并且等级恐怕要比他面前这两只蜘蛛怪高得多。
夏油杰尚还活着,又被压制了一部分实力,所以面前的这两只咒灵,勉强只到了一级。可同时面对两只一级咒灵,这还是明光院从未经历过的。
他能战胜面前的咒灵吗?
明光院这样问自己。
他做不到,但是必须去做。
明光院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他会和甚尔一起赌钱,不过因为他擅长游戏的关系,就连记牌也很在行,所以并不总是输钱。做任务的时候,他总忍不住敲诈雇主的钱,用各种花里胡哨的说法,让雇主们不知不觉掏出好几倍的酬劳。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能够偷懒的时候,基本充当着“禅院甚尔的拖油瓶”这个角色,绝不会耗费心力去战斗。
可是。
他虽然不是好人,可也不是坏人。
这孩子就站在他的面前,被咒灵所寄宿。现在咒灵已经苏醒,如果他现在逃走的话,面前的小孩绝无生还的可能。
明光院想,他不能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蜘蛛丝铺天盖地朝着明光院笼罩而来,明光院被困在富有粘性的蛛丝之中挣脱不开,他勉强伸出一只手,去够夏油杰仍在一边的火焰喷枪,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身上的蛛丝喷了下去。
火焰瞬间在他的身上燃烧起来,明光院打了个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焰,只是他身上的一小块皮肤还是被烧伤了,他痛得龇牙咧嘴。
他还从来没有狼狈到这种程度过。
两只蜘蛛身形扭曲。
夏油杰坐在地上,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被明光院护在身后,没有一丝一毫受伤的可能性。一片炼狱之中,那扭曲的蜘蛛咒灵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宛如蠕虫一样向他爬行而来。
身体的温度还在不断攀升,明光院的双手已经被烫伤了,掌心发红。疼痛让明光院忍不住皱眉,他挥动匕首,被匕首割破的地方,咒灵的身体撕裂般缺失了一块。
夏油杰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明光院,快跑!”
明光院忍痛回答他:“嘶……我打架的时候你就不能好好加油吗?”
夏油杰喃喃自语:“可是,你受伤了,再不跑的话……”
明光院多少还是从甚尔那里学到了一点体术的,他小心保护着身后的小孩,疼痛让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可他却知道,自己再退一步,身后的小孩就没办法拯救了。
所以再痛,他也不能后退。
明光院其实一直都是个怕痛的人。
平时看书不小心被书页的边缘割伤手指,他都要跑过去和禅院甚尔撒娇求安慰,而甚尔虽然也觉得他有点过于小题大做了,但每次都会满脸嫌弃地安慰他。
打针的时候会不敢看针头,撞到脚趾了会抱着脚鬼哭狼嚎半天。
明光院不留神,脖子被面前的蜘蛛咒灵撕开了一道伤口,喷射而出,很快浸湿了明光院的衣服。出血量很大,明光院判断了一下,是会影响行动的伤口,再不处理,他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伸手,指尖凝聚的温度让他的伤口迅速被烧焦。这是他在网络上搜索到的,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他想要快速止血,别无他法。
真的超痛,痛到牙齿都在打颤。脑袋晕晕乎乎,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晕厥过去,但是疼痛又一直在唤回他的理智。
没有那个想要撒娇的人在,再痛他也不愿意在别人的面前展现出来。
夏油杰闻到了肉类烧焦的气味,他看到明光院正在用高温的方式灼烧自己的皮肉,以达到止血的目的。那显然痛极了,可明光院的表情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冷一些,好似已经完全失去了痛觉。
夏油杰双眼泛红,大声喊着:“你听不懂吗,快跑啊!我根本不屑让你当什么老师,我在利用你,所以面对我这样的低劣之人,你为什么还不跑?”
明光院讲话时声音异常冷漠,那是因为他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痛觉:“走不了,我的瞬移术式只有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才能够使用。况且……只有人渣才会在小孩子求救的时候放着他不管。”
夏油杰眼眶泛红:“我没有求救。”
明光院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夏油杰的胸口:“坦诚一点不好吗?。”
小孩看着面前的人,对方身上显然烧伤不止一处,他的衣服几乎都变成了红色。
明光院认真说:“夏油杰,听好了。”
夏油杰红着眼睛,抬头去看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明光院说:“你说要我当你老师的时候,我很忐忑,我一直在想,实力弱小的我要怎样才能承担起引导你的责任,直到现在,我终于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