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柔脑袋昏沉,耳朵边好多人在说话,非常聒噪。
她厌烦地想张嘴撵人,忽然发现一口气提不上来,没法发出声音,任凭身体被旁人翻来覆去。
“这丫头看着不胖,没想到还挺沉。”
“哎哟喂,啧啧,脏死了——”
须臾,展柔缓缓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朴实’的脸,说它朴实是因为对方没化妆,脸部五官没有被修饰过。
没有修眉,没有纹眉,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甚至脸部看着干干的,显然没有定时涂抹面霜。
奇怪,现在这年头还有人这么朴素?
马桂芬见展柔盯着自己出神,没好气地捏了捏展柔的手臂,“发什么愣?既然醒了就起来自己换裤子,我给你打盆热水。”
说完就松了手,兀自转身跑出房间。
展柔被对方捏回神,她慢慢睁大双眼,一脑子浆糊,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只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红漆木门,房门单薄,门板斑驳掉漆,门板最上方的长方形玻璃灰蒙蒙的,上面印着水仙花。
展柔视线下移,落到门锁上,眸光一变,啧,铁扣插销门锁,这可是她幼时里才出现的东西。
再看房门左手边放置着一张灰扑扑,看不见原来颜色的老式长条形课桌,课桌上堆放着许多杂物,有书、印着社会主义好等字样的搪瓷缸大水杯、印着红双喜的玻璃水杯等,玻璃水杯里还放着一根掉了毛的牙刷,光秃秃的,像小精灵多比。
展柔眼珠子转了转,每转动一次,瞳孔都下意识微缩一次。
好半晌,她才慢慢消化眼前所见的事实,弄清了来龙去脉。
她穿越了,魂穿一本年代文里与她同名的女配身上。
女配是其父年轻时留在某大山驻地的嫡亲血脉,亲妈早逝,她由外婆养大,外婆去世后,她被升迁为旅长的亲爸接回新的驻地一起生活。因从小没人管教,女配个性顽劣,故被小资继母厌弃,被原文女主拖油瓶继姐憎恶,被同父异母的妹妹弟弟欺负。
人见人骂,鬼见了都愁。
后又因觊觎男主,女配被人设计,与流氓有染,未婚生子又惨遭抛弃,孩子生病去世,女配疯疯傻傻潦倒后半生。
展柔:“……”啥玩意狗血剧情!作者你会不会写!
饶是一向遇到大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风水大师展柔也不禁懵了。
她明明正乘坐高铁去港地参加风水讲座,手机没电,借了隔壁座位女孩子手里的年代文小说随手翻了翻,仅此而已!
她出门前特地问过卦,顺风顺水顺财神!所以她一定是还没睡醒!
展柔重新闭上眼睛,默念催眠咒。
幻象,皆是幻象。
半小时后,展柔重新睁眼,认命接受眼前的一切,她仔细回忆了片刻,慢慢弄清了来龙去脉。
时间往前推两个小时,一九八五年。
距离海市三百多公里的金城,三一六陆军部队驻地大院,大院东北角单元楼,二单元东户展旅长家。
隔壁邻居向家小儿子的魔方丢了,展建国与现任妻子曲晓琴的小闺女展妮妮坚持说是大姐展柔偷的。展柔不承认,曲晓琴作为继母,不能打骂丈夫已逝前妻生的女儿,只能把儿子展鹏的魔方赔给了向阳。
展鹏气不过,拿了展柔存钱罐里的钱,存钱罐里总共十块,展鹏拿了五块,展柔一气之下推了展鹏,展鹏摔跤撞到桌角,额头破相,只破了皮没出血,正大哭大闹。
曲晓琴心里恨展柔恨得要死,奈何不能表现出来,她一边向邻居赔礼道歉,一边抓住胡搅蛮缠的小儿子,生怕他去抢向阳手里的魔方。
“展鹏!不准哭!妈妈明天去百货商场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展鹏与展妮妮是龙凤胎,展妮妮是姐,展鹏是弟,小屁孩被养得白白胖胖,在家里称王称霸,一遇到不称心的事就爱耍无赖。
才六岁的展鹏被曲晓琴困住胳膊,没法冲到向阳面前抢魔方,他大声哭喊,“我不要新的——呜呜——我就要自己的!我的魔方上面有动画片——”
展妮妮见怪不怪,端坐在沙发上嚼着地瓜干,如果不是表情太过冷漠,不然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曲晓琴是众所周知的好脾气钢琴老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用扫把揍儿子,只是不断地威严训斥展鹏,若是他再哭闹,她就不允许他吃晚饭。
保姆马桂芬见罪魁祸首展柔傻傻地杵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翻了一个白眼,暗道赔钱货,然后忙不迭丢下手里的抹布,从曲晓琴手里牵过展鹏,弯腰给展鹏擦眼泪。
“大壮,快别哭了,你是男孩子,不能像女娃那样动不动就哭,三姨婆晚上给你包饺子吃,包你最爱吃的肉馅。”
展鹏一听到晚上有好吃的肉馅饺子,当即不哭了,还嘟囔着,“三姨婆,我们不给乡下佬吃!”
“展鹏!”曲晓琴闻言脸色一变,随后心虚地瞥向杵在沙发后面的展柔,生怕这丫头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