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则落在了兰花花的一只鞋子上,它轻轻的亲吻着这只破旧的千层底布鞋,好像母亲亲吻着熟睡的婴儿。
另一只鞋子好像害羞了,就悄无声息地躲在了黑暗里。
“闺女啊,这都是命,蛐蟮只在土里钻来钻去,蟋蟀只在豆棵棵里蹦哒,而鸟,却能飞上天空,啥物儿啥命。
睡着干啥呢?这沟沟坎坎,过的去,还是过不去,全在乎自己。
一咬牙,这坎过去了,就是躲过了一劫,前面一片光明大道。
要是退缩了,这个坎迈不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唉,人这一辈子,要过多少沟沟坎坎啊!
起来吃点饭吧,可不能自己作践自己。”老兰头轻声细语地说着。
“爹,我没事。”
兰花花起了床,洗了脸,若无其事地吃起饭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下,把老兰头吓了一跳,
“闺女啊,没有过不去的坎,莫要想不开,好死不如劣活着。”
“爹,你放心吧,你闺女欢实着呢,明天就上地给你老人家挣工分去。”兰花花说。
看着兰花花的表情,老兰头总觉的怪怪的,好像哪儿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老兰头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万一是闺女想通了呢。”
就这样,迈出学堂的兰花花成了旮旯村的社员。
是社员,就要干活。
旮旯村的前面,有一棵大桑树,那粗大的桑树枝上,坠着一个生满红锈的铁铃铛。
每天天麻麻亮的时候,队长周庆三就来到大桑树下,那铁铃铛下面垂着一根细麻绳儿,周庆三就拽着细麻绳,晃动着胳膊。
“当,当,当。”清脆的铃声便传遍了全村。
听到了铃声,社员们便来到大桑树下集合。
年老的,年青的,肥胖的,面黄肌瘦的,衣衫褴褛的,都站在了一起。
所不同的是,今天人群里多了一个女孩子,兰花花。
“瘌痢头,你领三个人去豆地里打药。”
“老油子,你带两个人去芝麻地里拔草。”
…………
人群越来越少,他们都被分了活计。
现在只剩下了老弱病残,周庆三皱了皱眉,
“大丑,你带着这帮老娘们去拔花生吧。”
大丑是村小组长,他应了一声,领着十来个人走向花生地。
一路上,大丑那双牛眼不住地朝兰花花身上瞟。
兰花花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走到了最后面,尽量离大丑远一些。
“兰花花,下了学,该找对象了,哥给你介绍一个咋样?”大丑笑着说。
兰花花摇了摇头。
旁边的一个大婶笑起来,“这憨妮子,不想嫁人了是不?”
兰花花一下子红了脸,她想起了对门的素素。
素素和兰花花一样大,可素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