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这些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垂着头颅继续行走，脊椎严重弯曲变形，凸出一格格的骨头暴露在背上，面目也如同死人般眼珠一转不转，周围围着苍蝇，弥漫着难闻的腐臭。

乔安娜试图朝列队中的人说话，可他们全无反应，彻底将二人无视。

“真是见鬼。”

柯林咒骂着。

染上淋病的太阳散发出污浊的光辉，映照得土壤一片枯黄。

“我们走了多久了？”

柯林看着异样的天空。

“五六个钟头了吧。”

乔安娜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直都是黄昏，就好像时间被定格住了一样。”

柯林找不到其它办法，必须找个人来解释这一切，他直接从这群怪人之中抓出一个，狠狠的揪住本就是一块破布的衣服，开始质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

被柯林抓住的人皮肤上长满了溃裂化脓的伤疤，他一言不发，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就在此时，从路边的一棵树旁传来了声音。

“呵呵，你们的穿着……你们不是这块大陆的人吧，偶尔的确有那样的情况，从海上漂流过来的异乡人。这些人是朝圣者，信仰着苦痛奇迹。”

一颗枯树旁倚靠着一个猎人打扮的男人，戴着三角尖帽，腰上挂着一柄弯刀。

“终于找到一个正常人了。”

乔安娜和柯林走到这个男人的身边，发现他腰上的弯刀有着血腥味儿，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朝圣者？苦痛奇迹？能麻烦说一下么？”

乔安娜极其诚恳向这个男人问着。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确定要听么?”

尖帽男人的脸上戴着黑色麻布头罩，看不清面孔，甚至有些瘆人，不过他的声音却极其柔和。

乔安娜点了点头。

……

……

这片大陆名为古斯托迪亚。

古斯托迪亚的人民，普遍信奉一种名为苦痛奇迹的信仰。

他们相信只要肉体遭受苦难，心灵承受试炼，只要足够虔诚的忏悔，神明就会在其身上降下奇迹，并称该奇迹为“苦痛奇迹”。

这种信仰并非是自古就有，这片大陆的人民原本信仰自由，普遍信奉尊称为最高意志的神圣真主，但是突然出现的两个奇迹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数十年前有一个青年男性，自感罪孽深重，因此请求神圣真主惩罚他。他以“受难”的姿势将自己捆缚在一根木杖上，关节反扭，体态扭曲，乞求最高意志能够听到他的祷告。

一段时间后，奇迹出现了，他的四肢变成了藤蔓根须，沿着这根直立的木杖不断扭曲生长，日渐粗粝的枝条将青年的躯干撕扯、挤压、包裹。

当地居民见证了第一奇迹的诞生，于是信仰苦痛奇迹的第一批教众就此诞生了，将该男子称为“扭曲圣父”。

其后数十年间，青年与那根木杖彻底融为一体，变成了三条根须扭曲螺旋生长没有一片树叶的枯树。

相传，在男子彻底变成树木之前，教皇曾在其额头上开出伤口，流出的鲜血，与那盛放鲜血的黄金器皿，作为了盛放圣血的圣杯。

青年完全化成树木之后，源源不断滚烫沸腾的猩红血液从顶部流淌而下，教会称之为“三字之结”，并认定这是苦痛奇迹在人间的证明。

得知教会出现此等神迹的古斯托迪亚人民纷纷前来朝圣膜拜，见识到切切实实的神迹后，开始有民众从信仰神圣真主，转而开始信仰更加实际的苦痛奇迹的化身，扭曲圣父。

第二个奇迹发生在名为阿尔贝罗的城镇，她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同时也是教会的教徒，对扭曲圣父的信仰诚挚到狂热。

一天夜里，她双膝跪地对着扭曲圣父的木雕忏悔心中的罪过，并不停用木雕击打着自己的胸口，渴望对她心中的罪孽进行惩罚。在不知道多少次打击后，木雕化为一柄缠绕着荆棘的孽刃，刺穿了她的胸口，与此同时一道神圣光芒照射而下，女子化身为一尊石像雕塑，周围绽放开蓝色的玫瑰花瓣。

从此教会改名为神圣真理教会，并为她取名“万母之母”，建立了古斯托迪亚最大的教堂，也供奉着扭曲圣父化身的三字之结。

扭曲圣父和万母之母的事迹迅速在古斯托迪亚传开，教会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奇迹也纷纷在民众间显现，有时是以祝福与恩典的方式，有时也以惩罚和溃败的方式显现。

从此人们相信“扭曲”是通往奇迹的正确道路。

企图改变自己命运的普通人纷纷效仿，他们相信通过自我折磨的方式便可乞求神圣真主降下神威，于是开始控诉自己的罪孽，让自己受难，自残自虐，成为圣者，受万人敬仰。

根据神圣真理教会的教义，即使奇迹没有降临，在这种虔诚纯洁的忏悔下，死后也可登上梦之彼岸，即是天国。

……

……

“这便是苦痛奇迹，那些人正是朝圣者，渴望着奇迹降临在他们的身上，所以进行自我折磨，渴望最高意志降下神威。”

尖帽男人如是说道。

“神圣真理教会……”

乔安娜念着这个名字，刚才那些和自己战斗的人，就是神圣真理教会的人。

“没错。”

尖帽男人接着说道。

“神圣真理教会的野心不止于此，教皇已经不甘于是这片大陆最大宗教团体的领袖，他们要成为古斯托迪亚唯一正统的宗教团体。”

“教皇通过整合信仰，依靠神权一体，成为了这片大陆实实在在的统治者。”

“他们建立了暴力机关，宗教裁判所。”

“由于民众对苦痛奇迹狂热盲目的崇拜，宗教裁判所借由清除异端之名大肆排除异己，对威胁到自己的其它宗教进行抹除屠杀。”

尖帽男人语气相当平淡的阐述着这一切。

“原来如此。”

或许是柯林的错觉，他感受到了，自己似乎正在一步步掉入深渊，不仅仅是眼前这一切。

更是母体。

更是这所谓的。

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