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没想到江倚之走的这么快,更是没想到竟是江宴行把他轰出了宫。
她自己要做什么心里清楚,自然是不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恐怕江宴行也知道她打什么心思。只是他把江倚之轰走的行径,着实讨人厌。
沈归荑也没纠缠,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用荷包装着的玉佩,便塞给了遇琮,“这是淮亲王世子落在玥嫔娘娘那里的玉佩,娘娘托我给世子送去,如今世子不在,劳烦大人托给殿下吧。”
遇琮有些疑惑,就差说出“小世子不在可是殿下在啊,你自己不会送吗?”
只是瞧着沈归荑面色不大好的模样,便也不敢多问,刚接过玉佩应下,便见沈归荑扭头就走了,旁的一概也没问。
沈归荑打好的算盘都被江宴行搅黄了,一次两次倒没说,可一共六次,回回都有江宴行,硬说是凑巧,她自己都不信。
不生气自然是假的,她气的几乎要呕血。
江宴行自己不愿意还要妨碍她去找别人,这不是有病么?
沈归荑极为无语的抿紧了唇,加快脚下的步子,她得再去瞧瞧那画像,多挑一个。
从东宫回到繁灵宫,不过一炷香时间,沈归荑先是去了书房,坐下画像还没翻一张,便听见外头有人找她。
出去一瞧,竟是那永硕帝跟前的老太监。
老太监半弓着腰,见沈归荑来了,便撩起眸子,那松弛的眼皮堆在一起,“三公主,”
说到这,他似乎是一惊,面色又喜又慌,连忙抬手去抽自己的嘴角,那一下连个响都没有,碰都没碰到,“瞧我这张嘴,过会儿就该叫娘娘了。”
“这陛下身体如今已痊愈,可是念着娘娘,今儿晚就召娘娘侍寝呢。”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眉梢都挂着喜色,笑出了一脸的褶子,眼睛只留出一条细密的缝,好似这即将侍寝的不是沈归荑,而是他一样。
相对于老太监的欢喜,沈归荑脸色就难看的多,她垂着眸子掩下表情,尽量使自己的模样自然一些,恭卑一些。
见她没应,老太监也不在意,他不过是来知会一声儿走个过场,待说完了,便搁下一句“娘娘好好准备一下,等着侍寝罢。”就走了。
那老太监走了好一会儿,沈归荑才缓了过来。
她先是动了动手指,遂紧紧握起。
自打她来东越,便没人喊她娘娘。她进宫走的侧门,也并未有过任何嫁娶仪式,永硕帝病恙,更是连个分位都不曾给她。
她只说是和亲来,可她唯一冠的身份,只有是南齐的三公主,并不是皇帝的妃子。
这声娘娘叫的着实刺耳的很。
沈归荑手捏的太紧,指甲几乎要陷入肉里,直至感知到一丝疼痛,沈归荑的思绪才抽离回来。
这侍寝决计不可能的,她要想个办法。
这会儿许若伶不再宫中,无人可商榷,她迟疑了片刻,便急匆匆的出了宫。
御花园后头有一口湖,湖边架有长亭,沈归荑去的便是那里。
过会儿天色便要暗下来了,还稍有些冷,尤其是永硕帝卧病多年,后妃懒散惯了,到了下午便再出来遛弯儿,只爱串门子。
沈归荑提着裙子,一路绕过御花园到了湖边。
她今儿不打算去侍寝,等天儿稍一黑下来,她便跳进湖中,届时永硕帝吩咐人来找她,得知她落水昏迷,自然便不会召她侍寝了。
只是,沈归荑不曾想过,她竟会被逼到这般地步。
她虽说在南齐不受宠,可明面上的东西皇后也从来不会少她,不过是私底下差了些,她忍着也不会掉层皮。
沈归荑对母亲的记忆除了那副憔悴泛黄的面容,和那布满了药的苦味的房间,便是母亲死前,拉着她的手无数遍的对她说“”什么都不要想,我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双并不算有力气的手拉她时的颤抖。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是觉得,母亲无数次在和她强调的这句话,一定非常重要。
好好活着。
再后来,母亲身边的嬷嬷被皇后挑错杖毙,抬到宫里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她浑身都是血,只留了最后一口气同她交代。
“七公主,你要好好活着。”
至此,在南齐如何苦,如何累,如何艰难,沈归荑都好好的活了下来。
后来她替沈如姬和亲去了东越。
她第一次心里有了怨,也有恨。
她怨自己身如浮萍被人摆布,她恨沈如姬恨皇帝,也恨自己太过懦弱。
所以接近江宴行,一来是为了在这异国之地保全自己,二来是对沈如姬的恨。
直到东越皇帝醒来,召她面见,又在她手上落下一个字,她生出了怕。
一如沈如姬,沈归荑也不想当这老皇帝的妃子,更不想被这一个年纪堪比她爹的人染指。
沈归荑这才动了更大胆的心思,但江宴行回馈她则是濒临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