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曜从小到大,父母都没有跟他一起过哪怕是一次的生日。 他们常年分居,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罗曜小时候觉得要是一家人能够一起坐下来吃顿饭,对他来说就像过年一样。 但其实他们家过年也不会坐在一起吃饭。 他有时候跟着爸爸,有时候跟着妈妈,高中之后,他两边都不愿意跟着,就自己在外面住,母亲也会给他安排好住的地方,从里到外不需要他操心。 父亲从小给他用的卡就是一张附属卡,他消费了多少,卡内余额还有多少,父亲都一清二楚但从不过问,唯一让他感受到父亲存在的,是卡里定期的汇款以及差不多花完又打过来的钱。 虽然他很清楚这不是父亲亲自操作的,他有专业的秘书团队。但这样他也满足了。 不得不说乔兮在聪明之外,运气也好,要不是有这些前提,罗曜作为总裁的儿子,对项目撼动不了丝毫,但他是打着生日礼物的旗号跟罗父提的需求。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主动给罗父打过一次电话,也从未主动提过要什么。 帮何飞办完住院手续,安置妥当以后,时间也并没有过很久,半个多小时,裴锋却还没到。 她本想赶紧撤退,罗曜却不让她走,扯着她东拉西扯,说来说去还是这些过往的悲惨经历。 乔兮早就明白,这样的心理状态和他的原生家庭脱不了干系,一定是成长的环境出了问题,才会导致这种难以控制自我情绪、极度不安全感导致的自我意识过强。 但她又不是救世主,每个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苦难,这些不是用来威胁世界善待你的借口。 罗曜架不住乔兮要走,只好说送她到楼下打车,看她上了车他才放心。 凌晨的医院急诊部人还挺多,但这会儿他们已经转到住院部,本来这一片就是要求肃静的区域,和其他区域隔得较远,在医院的最内角。 走出去还要经过一段平日供病人在楼下散步和呼吸新鲜空气的林荫道。 乔兮和罗曜走在这条路上,乔兮比罗曜走的步子快些,基本就差跑起来了。 她下意识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想赶紧离罗曜越远越好,越是这样想,步伐就越急促。 罗曜似乎看出乔兮内心的想法,冷不丁一拳往她背上砸过去。 乔兮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背后一阵钝痛,身体朝前飞扑出去。 感觉像在半空中有停留一瞬,砰地一声倒在地上的时候,乔兮觉得全身关节处都摔破了,而且鞋子也掉了一只。 这地不是草地,而是小石子儿路,这一摔可真磕得不轻,在昏暗的路灯下,乔兮余光只看到关节处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是背上的疼似乎更严重。 包包也在她飞扑倒地的过程中甩了出去,掉在不远处的地上。 这时乔兮已经顾不上跟罗曜讲道理了,他目露凶光,到这一步估计他自己也已经想好了退路。 不管他想怎样,现在用语言已经制止不了他了,乔兮拔掉另外一双鞋,往罗曜脸上一砸,转生拔腿就跑。 一边跑,乔兮一边大喊“救命”,虽然前方有两个人,但也是朝这边看了几眼,并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反而加快脚步离开了。 身上的伤口扯得她痛得呲牙咧嘴,这条林荫道怎么这么长啊,乔兮有种要命丧于此的感觉。 后方的危险步步逼近,乔兮都能感觉到罗曜伸过手来抓住她的气息。 她绝望了,一双大手用力一扯她后颈的衣领,一只手从后伸过来摁住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 呼吸一窒,她拼了命地大喊出声,但只冒出几个音节,嘴就被捂住了。 脖子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但是鼻口这下又被封住,乔兮直接快要窒息过去了。 幸运的是,总算有两个经过的人朝这边喊了一声,说:“谁啊,干嘛呢!” 乔兮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可罗曜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根本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 电视里演的在这种情况下咬对方的手的戏码,这一刻乔兮觉得简直误人子弟,她的下颚完全无法动弹,别提咬了,嘴唇都动不了。 罗曜的发出的声音却异乎寻常地淡定,令人感觉背后一阵森冷,听到罗曜说出的话,乔兮内心直接凉了半截。 “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亲人去世,受打击了。没事,我这就带她回家。” 那两个人一听,又看罗曜特别诚恳又很清醒正常的模样,也没多想,忽略了乔兮快哭出来的表情,又离开了。 她不断地挣扎,手脚并用要扒开他钳制住她的手,指甲抓得他手臂上、手背上都是伤痕,但他却丝毫不移开。 罗曜在乔兮耳边说:“你看,要是你一直乖乖的,不就不会这样了吗?” 乔兮难受得眼泪都快要留下来,瞪大了眼睛,忙点头。 “你的意思是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吗?” 乔兮的头点的跟捣蒜似的。大哥,你再不放开,我真的快要憋死了! 如同听到特赦令一般,罗曜轻笑一声,说:“好,我放开手,但是你要是再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罗曜把手放开,乔兮因为窒息而浑身乏力,差点瘫在地上,罗曜伸手要扶她,她虚弱地倒退了一步,抬手说:“你,你先…让我缓缓。” 她拼命地咳了好几声,用力地大力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过来,却听见不远处裴锋的声音。 “乔兮!” 罗曜一下子反应过来,极快的抓过面前还没完全缓过气来的乔兮,这下是直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的头死命摁在他身上。 乔兮内心一阵扼腕,裴锋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喊这么一声,我乔大小姐恐怕马上就要命丧此地了。果真是因果循环,恶有恶报,这该不会是她以前祸害太多男人的报应吧! 裴锋抬起两只手表现出投降的姿势,朝他们走过来。 罗曜抓着乔兮站在路灯下的暗处,裴锋很自觉地站在最亮堂的地方,让罗曜看清楚他并没有威胁。 “你是谁!”罗曜语气凶狠,扼着乔兮的手劲丝毫没放松。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先把手松开,乔兮快被你掐死了!”裴锋看清楚情况吓了一大跳,看到乔兮已经变成猪肝色的脸,着急得脑子都快短路了。 还好罗曜理智尚存,狐疑地看了一眼,确实不太对劲,赶紧松了松手,乔兮整个身体软趴趴地耷拉下去,蹲在地上咳了好几声。 “回答我!”罗曜吼道。 “我只是乔兮的普通朋友而已,我叫裴锋。”他也听乔兮稍稍提起过罗曜这个人,但眼前这个神经病似乎与他富二代的身份不太符合,裴锋不敢确定,但也担心说出来的话再次刺激到他,每句话都斟字酌句,半真半假。 “哈!你还敢骗我,我知道你,每天给乔兮发信息那个电话号码是你的吧?”罗曜冷笑了一声。 乔兮和裴锋心里不约而同地都咯噔了一下。乔兮没想到,连通讯记录罗曜都给黑了。 来不及震惊,裴锋举起来的手使了个手势,从暗处跑出来几个壮汉,把罗曜三下两除二就制服住了,手段之专业,乔兮有些愣了。 裴锋把乔兮扶了起来,说:“电话里听出你出了事,就让经纪人报警了,还好警察大哥们来得快,不然我都怕我拖不住了。” 随后又朝警察打了声招呼,分了几包烟,乔兮拿了一根,点起来抽着。才抽几口,这种国烟还是太浓,抽不惯,又灭掉了。她平时抽的都是进口双爆万宝路,口味被养的很刁钻。 罗曜被戴上手铐,在人前却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乔兮和裴锋,感觉令人发怵。 他说:“你是那个小明星吧,前程不想要了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抓了我我也有办法整死你!” 乔兮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说:“罗曜,你在国外好好找个心理医生看一下,念在我算是你初恋女友的份儿上,闹成这样也没意思。今晚的事情等你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想清楚了,我会原谅你。” “乔乔,你明白我的本意的,我只是太在乎你的,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这个世界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啊!”罗曜说得近乎声泪俱下,看得出他这几天已经被折腾得憔悴不堪,整个人的神经都不太正常。 “我也不希望你伤害我身边的人,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否则我会消失在你永远看不见的地方。”乔兮强忍内心的恐惧和恶心,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感觉比哭还难看。 “不要!求你允许我远远看着你就好,我答应你,不会去报复任何人。” 这是罗曜对乔兮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个警察先把罗曜带上车,裴锋和乔兮还需要一起前往派出所录口供,一直折腾到了接近早上六点。 处理完这些事情,乔兮怕罗曜的事情连累了裴锋,她提前给罗曜的父亲打了个电话,把整件事情的始末跟罗父说清楚。 毕竟也是老道的商人,虽然作为父亲并不称职,罗泽宪平静地听完乔兮的阐述,也没说什么,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他清楚得很,却也分不出精力去管他。 “乔小姐,不好意思给你带来这些困扰和伤害,说实话一开始我和罗曜的母亲也并不赞同你们两的事情,这样的结果不出意料。我这边会安排好赔偿,但我不希望你再和罗曜见面了。” 罗泽宪的话句句护短,显得好像是乔兮巴巴地要高攀罗家。 但乔兮早就习惯了,这些资本家企业家盛气凌人的做派也很正常,毕竟这么拼命爬到如今的社会地位,成为人类社会金字塔顶端前百分之五的阶层,骄傲甚至是自负都是应得的。 “好的,谢谢罗总,不打扰您了。”乔兮没有多嘴,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