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秋去偏殿拿来佛母经,口中劝道:“娘娘仔细些眼睛,这经文白日里再抄也罢。”
“晌午要处理宫务,午后还要陪着景明习字。”皇后摇摇头,道:“也就晚上还有空了。”景明是嫡长子的名。
涟秋见劝不动,便招呼宫女多添了几盏灯,“娘娘真是仁孝,不能给太后请安,便亲自抄佛母经给太后祈福。”
“母后先行一步,去了行宫避暑,”皇后婉言道,手腕微动,写得一手的簪花小楷,很是养眼,“既然不能亲自请安,心意总是要到的。”
“只可惜娘娘的虔诚也就佛祖可知了,”旁边磨墨的小宫女瘪瘪嘴,道,“奴婢瞧着太后的心眼子都偏心到没边了……”
“放肆!”皇后最是重名,因此御下极严,一向不许宫人嚼舌根子。闻言便斜睨一眼,呵斥道:“太后娘娘也是你可以排宣的吗?长庆宫如今竟是容不下你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宫女脸色突变,忙跪地请罪。
涟秋见皇后面色不善,连忙朝她道:“自己下去领罚,下不为例!”
皇后冷声道:“以后不必在本宫跟前了。”
宫女脸色又是一白。
涟秋是皇后的陪嫁丫鬟,因此有些话说起来比一般宫女更大胆些。待磨墨宫女出去,涟秋小声道:“娘娘,珠秀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太后眼里的确只有梅家。”
“我如何不知,可有些话也只能放在心里,断不能出口的,不然旁人只会说是中宫无量。”皇后苦笑,连一个小宫女都看得出来太后偏心梅家,皇帝的心里自然也跟明镜似的,“这些年里太后明里暗里想尽办法向本宫施压,要纳梅氏女。可她也不想想……若不是皇帝不愿意,本宫如何能压得住。”
皇后叹了口气,道:“天家母子失和,受罪的却是本宫。”
先帝忌惮梅家,自然不肯给嫡长子选个外祖家的女子,这才轮到皇后。镇国公府早不复当年的盛况,空有虚名。虽有不少族中子弟在朝中任职,可皇帝登基后有意打压外戚,因此也无人居要职。
也无外乎皇后会忌惮手有兵权的淮北总督之女陆夫人了。
而太后当年退而求其次,选了皇后,自然也心有不甘。这才有了赵衍的顺安梅家之行,原打算让赵衍在世人面前露上一面,最好再和梅家哪个适龄小姐看顺眼了,日后好操作。
不想赵衍却带回个文栖。
失望落空,太后又把注意打到了新婚的皇后身上。只是皇后当时有一个陆沄要防备,哪里肯再多一个便宜妹妹。为此太后没少给她没脸。
自从知道太后指了她为皇子妃,镇国公府高兴了好一段时间。可太后母家势大,族中小姐却连个皇子侧妃的边儿都没摸到。皇后高兴之余,心里也犯嘀咕,因此一直以来都谨小慎微,免得行差将错。
她伏低做小了好些年,请罪请得膝盖都软了,脸也快笑僵了,终于从皇子妃熬成太子妃,又熬成皇后。
如今宫中的梅氏已身怀六甲,想必太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皇后放下毛笔,问道:“万寿节的项目选拔如何了?”除却文栖的绿袖已是确定项目,其他的却还待挑选。
涟秋道:“今日晌午尚仪局便呈上了曲目单子,只是出了陆夫人那事,奴婢便想着明日再给您过目。”
“嗯,再多寻些新奇的玩意备着。”皇后有心把今年的万寿节做大,因此见文栖得宠,便也乐意送个顺水人情。
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想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深吸一口气,皇后不再想这些烦心事,重新拿起毛笔,手腕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