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氏不是陈大姑娘的亲娘,陈素更不是陈大姑娘,犯不着到她这儿装孝女,何况前世小赵氏可是干出了灭陈家满门的恶事,那一碗药,除了她自己,可是还死了陈克恭,杨姨娘,还有杨姨娘生下的小公子! 在陈素眼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杨姨娘还有她生下的孩子都是无辜的,可小赵氏却拉她们为她的孩子陪葬。 小赵氏被陈素不逊的态度气了个倒仰,之前陈素对她不冷不热的,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不缺的,大家只求面上过得去,加上陈素又一向是个软性子,便是自己有时候控制不住脾气端起继母的架子说她两句,她也是从来不跟自己呛声的,这是怎么了? 小赵氏心里发沉,脸上的不悦更明显了,她们府上的大姑娘,真的因为遇险的事记恨上她了啊!“大姑娘说的是,比起你我来,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最重要的,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用我的命来换他一命的,” 你要是死了,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你恐怕更想的是用我的命换你儿子一命吧?陈素心里撇嘴,“夫人千万不要这么想,出这样的事您也不想的,谁会知道咱们去还个愿,路上都能遇到歹人呢?父亲是通情达理之人,肯定不会怨您没保护好弟弟的,就是弟弟他,知道您因为他的离开伤心欲绝,在天上也不会怪您的,” 陈素话没说完,小赵氏的脸就越来越白,陈素赶紧站起身来,“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来人,还不快扶夫人回去躺着?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她冷冷的扫了一眼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父亲可是说了,留你们一命以观后效的,若再把夫人伺候不好,小心将你们全都卖到煤窑里去!” “姐姐真是好大的威风,这里是宜安院,不是你的筠香馆,轮不着你在这里处置我娘的人,”陈惠忍不下了,小脸一仰走到陈素跟前,“你来给娘请个安,也能将娘气病了,” 陈素上下打量着色厉内荏的陈惠,噗嗤一笑,“你怎么不说我跟着夫人去了趟永济寺,也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带累掉了呢?我是奉恩伯府的大姑娘,这会儿父亲不在,夫人病了,我这个长姐不出来‘耍威风’难道还让你来耍威风不成?” 陈惠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宜安院这边对自己的真实心思了,所以陈素也没有打算跟这个妹妹修好,她那个亲娘能等到她嫁人之后再杀人,可见也是真心疼她的,“何况父亲当时要处置这些人的时候,可是我发话才保住她们的,当时三妹妹你可也是在场的,我这么说她们,又有什么错?” 陈惠被陈素忽然间的伶牙俐齿弄的张口瞠目,“你,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哈哈,这才像个小孩子嘛,”陈素伸手在陈惠头上抚了抚,回头冲满头是汗的赵妈妈道,“既然夫人又病了,那我就不多留了,你们还不快拿着父亲的帖子请个太医来给夫人瞧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宜安院。 “姑娘,您,”作为大姑娘身边的头号丫鬟,春晚被宜安院的这一幕惊的目眩神迷,她们姑娘可是从来对宜安院赵夫人很客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陈素回身一指跟她出来的一个小丫鬟,似乎叫白英的,“你过来,” 陈素把白英叫到身边,低声在她耳边嘱咐了两句,“可记住了?” 白英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话给三姑娘带到了,”说完一曲膝,转身儿往宜安院去了。 见春晚又要说话,陈素冲她摆摆手,一路分花拂柳,边走边赏景的回了筠香馆。 陈贞跟陈贤已经在筠香馆等了一阵子了,因为是陈素特意叫人去请的她们,所以两姐妹早早就来了,没想到人到了筠香馆,才知道陈素去给小赵氏请安去了,陈贞无奈,只得留在筠香馆里等着陈素回来,心里猜测着她叫自己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难道跟今天去给小赵氏请安有关? “妹妹们已经来了?”陈素提裙进屋,正看见倚在西次间窗下大炕上看着的陈贞,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笑道,“叫妹妹们久等了。” 陈贞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道,“没想到今天姐姐会去给伯母请安,” 陈素在陈贞对面坐下,顺手接过琉璃奉上的热茶,“早该去了,只是我这身子一直没大好,走几步就头晕,所以才一直□□晚替我过去给夫人请安,这不眼见我可以多走几步了,得过去给夫人请个安啊,” 陈素盯着手里的茶碗,眼眶突然一红,忙装作喝茶掩了过去,强笑道,“只是没想到两位妹妹来的这般早,叫你们久候了,是姐姐的不是。” 陈贞哪里会错过陈素面上的难过,她走到陈素跟前,“姐姐怎么了?可是宜安院那位又叫姐姐受气了?” 陈贞跟东府姐妹们都是常来常往的,不论哪个都把她当贴心人儿的,她握住陈素的手,“姐姐千万莫要往心里去才是,说句诛心的,您是什么人?宜安院那位又是哪个牌名儿上的?以后有她跟您低头的时候,唉,” 陈贞将陈素手里的茶碗硬从她手指里抠了出来,“跟她生气不值当的,那种出身的破落户,传出去了,反而赔上了咱们的名声,何苦来?” 她沉吟片刻,“其实这两次我娘去看伯母,已经狠劝过她了,可,唉,我竟不知道世上还有那样牛心左性之人,” 陈素一向好性子,又视陈贞为亲姐妹一般,加上这会儿西次间里只有姐妹三个,陈贞说话比以前大胆露骨许多,“我竟不知道了,她怎么能将自己遇险之事推到你的头上,还说什么要姐姐为她的儿子偿命?!” 陈贞回头看了陈贤一眼,陈贤立马频频点头,得了妹妹的配合,陈贞才道,“这不是失心疯了么?明明是她自己福薄,还带累了姐姐,再说句大不敬的,姐姐是什么人?以后咱们整个陈家都是要指着姐姐的,便真是因着姐姐才没有那一胎,伯父不正年富力强吗?还愁将来没有子嗣?” 陈贞想起昨天听到的消息,心里“噗噗”直跳,她晚上跟母亲宁氏商量了半天了,西府可没有把陈岗过继过去的想法,这真要过继出去,父母变成叔叔婶婶,陈岗以后有什么作为都要算到伯府头上不说,还成了陈克恭的孝子贤孙,将来承继陈克恭的香火,这结果宁氏怎么能接受? 反正奉恩伯袭三代,西府长子陈峰次子陈岗,不管哪一个,等将来奉恩伯府绝了嗣,这爵位还是要落在他们西府头上的,干嘛要白舍个儿子出去? “妹妹快莫这般说了,夫人乍失爱子,又落下隐疾,心里难过也属正常,我是晚辈,若是被她发作能让夫人心情转好的,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孝道,毕竟夫人也是我的姨母,” 再沉稳也还是还孩子呢,陈素感激的回握陈贞的手,“还好有两位妹妹在这儿开解愚姐,不像惠惠,视我为仇敌一般,怎么说我也是她的亲姐姐,如今府里尚无子嗣,我能不盼着夫人好吗?” 陈素说着说着,伤悲不能自己,捂着脸伏在玫瑰椅的扶手上哭了起来。 看来这位姐姐真的是被宜安院那两个伤透了心,陈贞抿嘴一笑,抚在陈素背上的手越发轻柔起来,“陈惠本身就是个不通礼数的,她年纪小,又被伯母给惯坏了,无法无天的,平素我跟贤妹妹也都远着她,唉,可惜了的,要是先伯母在,姐姐哪会受这样的委屈?便是大哥哥,” 陈贞的眼泪落在陈素薄薄的褙子上,“可惜大哥哥好端端的竟出了花,这都是命啊!” 窗外陈惠被夏繁死死搂着,气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等屋里只剩下陈素的呜咽声,夏繁才半抱半拖的把陈惠从墙后的夹缝里扶了出来,“姑娘,我家大姑娘也是一片苦心,她叫奴婢跟您说,您不拿她当姐姐她无所谓,但也不要误认了姐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