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那道士听了符笙这话,揶揄道:“我从小时候起,身上便有隐疾,浑身上下不拘哪一处,总是会时不时抽一下,就如同你刚看到的那样。后来,有个云游道人来我家给我看了看,说我这病,须得——”
小狐狸按耐不住,问道:“须得如何?”
道士勾唇,笑弯了一双桃花眼,道:“那云游道士说啊,须得以一只白狐骨血为药引,才能彻底根治这病。但是这做法我琢磨了很久,扒皮抽筋还是直接放炼妖壶炼化?可真难选,唉——”
小狐狸一脸灰败之色:“……别说了,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叭。”
道士失笑,揉了揉那小狐狸的脑袋:“我姓江名羡淮,你叫什么名儿?”
小狐狸被揉得很舒服,眯了眯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回道:“符笙。”
江羡淮对着符笙的脸,改揉为捏:“符笙,倒是个好名儿。”
符笙骄傲地甩了甩狐狸尾巴,昂起了那颗狐狸脑袋:“那可不,我自己取的名儿,必须好!”
江羡淮疑惑道:“怎的不是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儿?”
符笙听了这话,一颗脑袋就耷拉了下去,耳朵颤了颤,语气极为低落地说道:“爹娘还在世之时,我们都并未开化灵智,修得术法,只是像寻常走兽一般浑浑度日。他们特别疼我,常常带我出去玩,游走于山间,嗅花追蝶,那是我最开心最自由的一段日子了。”
“可是,有一次他们带着我出去寻找吃食的时候,被一群上山游玩打猎的人类给盯上了。接着,爹娘不顾自身性命窜到那群人类面前,两只皮毛成色一绝的雪狐自然就引起了那群人类的注意,玩得浑身灰扑扑的我才能够逃脱开,可是爹娘却被他们射杀,不知道带到了哪里去了……”
符笙说完,便蜷成一团,拿尾巴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小小的狐狸身子轻轻地颤动着。
江羡淮敛了敛眸子,神色中带了一丝不忍,张了张嘴,想要说句什么,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轻叹。他伸了手将符笙轻抱起来,揽入怀中,轻轻抚着符笙后背,带了一丝安慰。
符笙身子狠狠颤了一颤,随即,江羡淮便听得怀中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他随手捏了个隔音诀抛出去,低头对怀中那小狐狸柔声道:“想哭便哭罢,哭出来便好了。”
那怀中的小狐狸闻言,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似要把这两百年来的委屈都哭个干净。
良久,小狐狸哭够了,也似乎是哭累了,那哭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只听得见几声抽噎。慢慢地,那抽噎声又渐渐地听不见了,江羡淮低头,那小狐狸正蜷着身子,睡着了,眼角还挂着几滴未干的泪珠。
江羡淮轻轻抬手拭去那几滴泪珠,再轻手轻脚地把那小狐狸放到床上,盖上了被子。那小狐狸嘴里还兀自喊了几声爹娘,江羡淮看着,听着,只觉心里一片柔软。
窗外有风溜进来,卷起了江羡淮的衣角,一阵凉意直往上窜。他忙走到窗边,刚要轻手关窗,又是一阵风袭来,像个孩子似的撞进他怀里,甚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眼泪濡湿的袍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又要再沐浴一次了。”便关上了窗,轻手轻脚出了门,去吩咐店小二再去烧些热水沐浴。
那店小二看了江羡淮身上情形,张大了嘴,一叠声地问:“哎呦道长,这是怎么了?是喝茶的时候不小心么?”
江羡淮礼貌地笑笑:“不妨事,烦请小二哥为我准备沐浴的热水。”
店小二挠了挠头,点头哈腰地应了声是,便转出客栈后门,去伙房吩咐了。
江羡淮缓步上楼,轻推开门,回了房中。看了一眼缩在床上的小狐狸,睡得正熟,还打起了呼。
江羡淮勾了勾唇,坐到了桌边,拿出了一卷书看着。
正看得入迷,床那边却突然传来实物落地的声响,还伴了一声女子的闷哼。
江羡淮转头去看,就见着那小狐狸居然化了原形,从床上滚了下来,此刻正是脸面朝下的。
江羡淮忍俊不禁,右手成拳,抵在唇边:“咳,虽是我救了你,可你也不必对我行如此重礼啊~咳,怎的?怎的还不起来?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地上凉,还是先起来罢。”
符笙的拳头紧了紧,正要克制不住来一段狐骂,终是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语气生硬地对江羡淮说道:“我如今刚好,但是因之前受创严重,现在尝试化为人形,灵力一时滞塞,动弹不得了,难道你不该来扶我一下?”
江羡淮闻言,勾了勾唇,颔首道:“很是该这样。”就放下了手中那卷书,移步床边,俯下身子,伸手便把符笙给扶了起来。
符笙堪堪站稳,便要急着转过身子对着江羡淮,要与他来一次正面交锋的斗嘴。却忘了现下自己灵力滞塞的事实,猛地向后一栽——
情急之中,她手忙脚乱地抬手往前一抓,想要抓个坚实可靠的东西,接着,那“东西”就被她抓住了胸前衣襟,与她齐齐跌落在床上。
符笙:“把你的胸移开谢谢,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江羡淮闻言,便抬起身子看向了她。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在床,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红,肤如凝脂,檀口微张,吐出丝丝兰香,精致小巧的鼻子上边,是一双眼波流转,微含嗔意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