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禄盘腿坐在地上,面前资料散落一地。 十八岁的生日就像一道天堑,将他的人生分割为两部分。 之前有多开心满足,之后就有多愤怒绝望。 醒来时身边没有人,他以为她害羞生气,躲起来不想见人,毕竟,昨晚他确实很过火。 但,一生中唯有一次的十八岁成.人礼,他准备求婚的前夕,总要留下一些特别的美好回忆,以后想起来时才不会遗憾。 他的想法很简单,今天求婚,为她戴上婚戒,在开学前举办订婚典礼。 如果意外怀.孕,那就暂时休学,结婚生孩子,如果没有意外,那就等大学毕业再结婚,之后他肯定会做好避.孕措施。 可惜,以上全都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妄想。 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看重他喜欢他,甚至,她抛弃他时果决得残酷。 就像他只是她人生的绊脚石与累赘一般,扔掉他,摆脱他,她毫不迟疑。 面前的资料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排开,他一字一句的认真读过。 原来,从最开始,一切就都是谎言。 慕青从来不属于他,她不是闻人禄的随从,她只是闻人琸送给闻人禄的礼物。 她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从来都是父亲。 因为闻人琸说要听从闻人禄的命令,所以她尽心尽力,但若二者的意愿相抵触,她只会遵从父亲的意愿。 难怪她的行为那么奇怪,她坚持着闻人琸的命令,无视他的拒绝,每一天送上牛奶,却也在他命令“别动”时安静的毫不反抗。 她的日行报告永远巨细无遗又客观冷静,即便对她而言充满耻辱与难堪的一夜,她照样冷静的写了下来。 字里行间,看不到她的任何情绪,就像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般。 闻人禄忍不住将那几页报告撕得粉碎,她当时什么心情他不清楚,但现在看到这些的他整个人都要炸了,脑子里轰隆隆的响,眼睛鼓.胀充.血,太阳穴青筋一跳一跳,如果他手中有力量,恨不得毁了面前的一切! 报告只持续到第二天,在她笔下,他看到自己下定决心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他从迷惘中醒悟,清晰明确地知道,想要她,非她不可,要将她彻底困在身边,再也不能离开。 这不是以往那些夜里从不曾停歇的缥缈春梦,而是真真切切的属于男人的坚决意志:占有她的一切!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平衡,一点一滴的入侵,压制自己满腔的欲.望,安静的呆在她身边,不让她感到危险与害怕,尽量淡化那个夜晚给她带来的影响与伤害。 如果不是在意她,他没必要如此压抑自己,事到如今,他也不过碰了她三次。 结果,他所做的一切,现在看来是那么得可笑,他曾经的温柔与忍耐成了赤.裸裸被嘲讽的证据。 嘲讽他的软弱与多情。 闻人禄看着契约书上那熟悉的签名,轻笑出声。 两年的陪伴时光,三百万,换取未来的自由。 在她眼里,他足够廉价,能够轻易被放弃,所以当他过了十八岁生日后,她一刻都不能多忍的立刻离开了他。 丢下他,丢下那些礼物,丢下这个家里的一切。 在她迎来的新生活中,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带走。 “慕青!薛慕青!”咀嚼这个名字的声音充满了想要毁灭一切的痛恨。 *** 从那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开始,他就不得安宁,既想要靠近,又充满抗拒。 烦的时候一眼都不想多看,梦里却又总是她的影子,他想要彻底逃开她,却又死死地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域里,恨不得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她碰到她。 曾经模糊的夜晚春梦里,慢慢的全都是她的脸,在那些梦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摆.弄她欺压她,让她为自己哭为自己笑,只能依靠他的怜爱与宠爱生存。 白天越清晰冷静,夜晚就越迷乱淫.靡。 面上辛苦的维持着挑衅与嘲弄,转过身却在梦里肆无忌惮的做尽一切。 这就是她照顾着的闻人禄。 比赛的事是个意外。 他不喜欢她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也不喜欢她出现在自己眼前,晚上放纵的他,意志没有那么坚定,太容易被引诱。 即便,她从来没有引诱他的意图。 被人挑衅不是第一次,身为赛场上的常胜将军,他遇见过太多,却没有哪一次,让他愤怒到几乎失去理智。 一想到对面男人的脑子里那些和他相同的想法,他就恨不得将人弄死。 握着方向盘时,他脑子格外清醒冷静,有一瞬间,他觉得杀人也不过如此,如何做到完美的车毁人亡,他有好几种方法,每一种都能完美的洗去他的嫌疑,让一切看起来只是意外。 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因为她看过来的眼神里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与恐惧。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在害怕他。 带她回家前的每一刻,他都想停车,找个僻静的地方,在只有两个人的车里,告诉她,她是他亲手赢下来的奖品,他有权利有资格享用她。 然后在她的挣扎与抗拒中,毫不犹豫的剥光她,进入她,像梦里一样彻彻底底的占有她。 可他总是在忍耐! 不想吓跑她,不想让她害怕,他那么努力的控制自己。 坐在餐桌前,注视着窗外清冷的月色,他告诉自己,如果她毫无知觉的出现,那就毫不迟疑的彻底享用她。 果然,她出现了。 比起天意,他更清楚这是“人为”,他想要她,所以做出会勾起她好奇心的行为,无声的引诱她。 因为他太清楚她的认真负责与固执。 她一定会出来看他一眼。 当她出现,就意味着跌入了他的陷阱。 那一刻,他的心情好到仿佛飘上了云空。 黑暗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夜晚的他留下的味道,那些味道本应该全数缠绕在她身上,却被他用理智死死锁住。 所以他从来不曾让她进入,一旦进入,他决计不可能放她离开。 房间里最大的秘密就是她,所以不能给她看。 讨厌的睡前牛奶,如果放在她身上,他会舔得一干二净,甚至,每一次咽下那些液体时,他在心里都会这么想,现在我喝掉这些,以后,你也要一点一滴喝干净我的“牛奶”。 躺在他身下的她,那么软,那么乖,吃起来那么甜。 没有人知道,他有一双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靠着这双眼,他总能拿到冠军,然后在那个漆黑的夜里,他看清她白.皙的身体,紧皱的眉头,颤抖的双手,还有苦涩的忍耐。 她很疼,他知道,可是他也疼,他的心仿若被火烧被冰冻,又压抑又痛快,夜晚的他是另一个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野兽。 这头野兽叫嚣着占有她,吃掉她,让她全身都充满自己的味道。 释放出来的那一刻,他紧紧的抱着她,恨不得和她死在一起。 但她不清楚,不明白。 白天的闻人禄和她永远隔着一层面纱,她自以为看清了他,却不知道,只有夜晚的他,才是真实。 但她却吝啬于去看夜晚的他。 除夕夜,她顺从的躺在他怀里,娇.软的只能随他摆.弄。 那个迷梦一般的夜晚足够他回味许久。 他早已将一切计划好,过了十八岁生日就求婚,成年后的未婚夫妻,他不需要再忍耐,她也不再是随从的身份。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会比任何人都长,也会比任何人都幸福。 但现实给了他一耳光。 她不需要他的爱,也不需要他的纵容,更不需要他未婚妻的身份,从头到尾,她想要的,都只有离开。 开始是,后来是,现在还是,从不曾改变或动摇。 他想起那年父亲对他说的话,“阿禄,有野心的女人,得到想要的一切就会毫不犹豫离开,你要看清楚她们,别被动摇,别被迷惑,用自己的眼睛和心看清楚。” 他知道父亲说的是慕青。 在他被暗夜中无数的绮梦困扰时,他听从了父亲的意见,跟在他身边,看着那些充满野心的女人是如何玩弄人心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让他踟蹰的不是女人们无尽的野心,而是她们得到一切后毫不留恋的转身。 他无法想象也无法容忍,那种事情出现在自己身上。 喜欢权势和金钱没什么,他有足够的能力去满足,但如果她喜欢的是别的男人,想要的也是依偎在其他男人的怀里,他能忍能接受? 父亲的这盆冷水彻底让他过热的脑袋冷静下来。 此后无数个夜里,他的脑子里都横亘着这个想法,在梦中,她总是和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抱在一起,然后,毫无意外,他一次又一次的杀掉那个男人,在满地鲜血中拥抱她。 夜晚的梦太放纵,所以白天的他更加冷淡与克制。 他逃避着她,也逃避着自己,他还不想陷入她的泥潭,所以站在岸边冷静旁观。 但她总有办法打破他的平静,让他失控。 她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让他的逃避与克制化为乌有。 现在,充满野心的女人离开了,果然如同父亲所说的那样,得到想要的一切,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的求婚,他的感情,全都被人弃如敝履。 “我恨她。”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 书房的门终于打开时,闻人琸险些被静静燃烧的烟头烫到手指。 七个小时。 儿子备受煎熬的这段时间里,他同样不好受,即便相信他最终能振作,还是怜惜他所承受的苦楚。 他第一次后悔,自己曾经鲁莽的行动,更有些怨怪慕青走得决绝。 被感性主导理智的人,这一刻毫无缘由的迁怒任何让他落到如此境地的人。 “阿禄?”闻人琸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站在书房门口的人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与暴躁,现在的他看起来甚至比以往更加冷静沉稳,但眼神,却太过冰冷。 “我很好。”闻人禄的声音虽然有些哑,但确实没什么异常。 看到儿子没什么大碍,闻人琸多少松了口气,只要冷静下来,一切都好说。 不过,他还是要多问一句,毕竟儿子的答案直接决定了以后的路。 “慕青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闻人禄看向父亲,眼神因某个名字动摇了下,但很快,又重新恢复冰冷,“既然她完成了契约条件,付出了能够离开的代价,那就离开吧。” 闻人琸有些意外,多问了一句,“你不想把她找回来吗?” “没那个必要。”闻人禄摇摇头。 “书房里那些资料找人收拾好送进我房间,我去洗澡,待会儿下楼吃饭。” 留下这句话,他神色平静的回了自己房间。 闻人琸欣慰又担忧,但很快,儿子的努力上进消除了他的担忧。 看着越来越出色的继承人,他满心的骄傲,总归,是薛慕青不识货,这么优秀的儿子,错过了是她的遗憾。 未来,她不会再有能弥补这份遗憾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