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一定要看到他的那个旧情人。”木遗忽然来了干劲。
旧情人一说无凭无据,云渺并不相信,却也没出言泼没木遗的调查热情。
因有小肥鸽在前方探路,二人得以顺利翻过山丘,来到蜿蜒的羊肠小道上。
乌云压至,天色惨淡了不少。没了树木遮挡,大风浩浩荡荡地扑了过来,增添了几分阴森气息。
走了几里远后,果真看到了一排排的墓碑。
胡元松已经停了下来,他停在了其中的一座墓碑前,笔直地跪了下去,把辉记的糕点放在了一旁的供碟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胡元松起身离去了。这半个时辰里,他就像是一座石像,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默默不语,脸上的神色甚为严肃。
二人见他已走远,带着好奇心走到了墓碑前。墓碑上没有刻上碑文,无法得知墓碑的身份。
木遗向前了几步,俯身观察着墓碑前生长的一堆野草。上面还结了不少花苞,花瓣如伞,小巧呈黄色。
“这几株野草有什么问题吗?”云渺见木遗面色未变,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没有,是很常见的对月草。”木遗随即站了起来,他知道云渺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对月草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元宝草。”
“云宝草?”云渺重复地念着这三个字,她当然明白木遗未说出来的话,“会有这样的巧合么,若这里真的是元宝,墓碑立在这里也有很多年了吧。”
木遗点了点头,“胡元松是外地人,半年前才随着岳父来到涟阳。照理说,他应该不会认识一个在涟阳死了多年的人。”
“看来他的身份有异。”云渺记住初见时胡元松朝桑椹翻的白眼,这对翁婿相处得似乎并不融洽,会不会是因为元宝的缘故?
“这关系可真是错综复杂。”木遗不禁失笑道。
云渺忽觉这一家人有许多的秘密。这些秘密编织成了一张渔网,若想揭开秘密,也许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
钱葵近日就要离开涟阳城,他们必须得赶在她之前走出相关的证据,钱葵有恃无恐的模样令云渺心烦得很。
天已呈鱼肚白,云渺仍坐在桌前仔细研究着手中的香囊。她可以确认上面一层的针线是第二个人所做,但会是谁?
金铃自己都还是学徒,谁会给她做替工。
云渺猛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把上面一层的针线拆了。
第一层针线上有一块油渍,云渺凑上去嗅了嗅,好像是糯米鸡的味道?
按金铃对此事的重视来看,她不会这般不小心地把糯米掉在香囊上,而且既是她弄的,也该由她自己来处理吧。
是不是她当时已无能为力了?
云渺首先怀疑的是钱葵,但她是相与还的坊主,她的绣技不可能还不如一个学徒。如果是她故意为之,岂非多此一举?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想不通的云渺打算睡一觉,醒来再想。不想刚一醒来,却听到了钱葵遇害的消息。
凶手也已经抓到了,在钱葵遇害的当日,桑枝曾去相与还,而她也有杀害钱葵的动机,钱葵就是木遗口中胡元松的旧情人。
但等云渺他们赶到衙门时,情况又变了,桑椹跑来去衙门自首了,他不知道在哪里找来一个人证,又自称这一切是因怨恨钱葵他们几个当年搅和了他与青霜的事。
可大家都明白他这番行径意在为桑枝顶罪,没人相信他。桑枝作为嫌疑人,任何人都不能见她。
云渺二人只好做起了关爱“老人”的工作,送魂不守舍的桑椹回去桑宅。
几个家丁无所事事地靠在门边闲聊,见云渺二人扶着桑椹走过来,犹豫着没敢上前。
宽敞的大堂内,云渺他们坐的是上好的红木椅子,喝的是上等的大红袍,四周墙壁上挂着的无不是名家画作。
她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平日,这里一定有许多宾客临门,与主人家谈笑风声。但此刻,显得分外冷清。
坐在上首的桑椹,比起前几日已然苍老了许多。他们刚踏入大堂时,就有个小丫鬟慌神地跑来说胡元松搬出去了,这偌大的一间宅院忽然只剩下桑椹和几个家丁佣人。
桑椹那双有了褶皱的手掌紧紧地抓着椅把手,目中也有泪光闪烁。云渺与木遗互看一眼,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桑椹哀声道:“是我的错,我为了一个香囊,弄得家不成家。”
“桑伯,说到底是胡元松有错在先,未必是桑姑娘所为。”木遗眼睛转了转,出声安抚道。
谁知桑椹听了,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捂着脸,开始呜呜大哭。
云渺二人又站了起来,劝慰道:“桑伯,您别伤心,事情还在调查中,或者会有转机。桑姑娘如果见到您这样,她也无法安乐。”
桑椹用手擦着面上的泪,张了张嘴,带着颤音道:“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造化弄人,这个香囊我不想要了,请你们帮我处理了吧。”
云渺接过香囊,见桑椹情绪低落地瘫在椅子上。二人实在为难,旁人的安慰如何能与家人的陪伴相比,踌躇半晌,二人只得告辞离去。
“师姐打算怎样处理这个香囊?”木遗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不经意问道。
“就当暂时交给我保管吧。”
云渺低头看着手中的香囊,上面仍残留着微弱的妖气,可他们在桑宅内并没有发现妖邪的踪迹。
至于这香囊的由来,她实在不忍心去打扰一个悲痛的父亲。
她正在认真观摩着,陡然间,发现不对了。即便有桑枝提供的图纸,这香囊与金铃所绣制的未免太过相像了,这上面竟然也有着两道不同的针法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