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真是，这怎么去关注一个小丫头？报名参赛有那么多人...”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抱怨有什么用？你敢不听他的话？”　　　　程瑞看了眼身旁这人，又看了眼身前乌泱泱的人群，无力叹气。　　　　身为晋城第一饭铺的老板，被请来做这比赛的考师本是一件十分得意的事。　　　　却没料到这考师仅仅是第一场的考师，而且做这考试的任务，是从一众平民百姓之中选出十人进入下一轮。　　　　十人！　　　　此时刚刚开场，报名的人便从街头这处直接排到了街尾，怎么看也得有个几百人人，别说选了，光是看一眼，程瑞就头大的要命。　　　　偏偏来时还被人威胁，说是有个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列入这十人之中。　　　　程瑞皱了皱眉，连忙扭头问了身旁同为考师的那人一句：“那姑娘是叫温芙吧？”　　　　“好像是。”那人掂了掂手中羊毫，啧了几声后道:“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位，这姑娘也够倒霉的。”　　　　再怎么倒霉，也只是一介平民，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因而二人也就只是随口提了几句，感慨一番后，便都接着去忙自己的事情。　　　　温芙自然浑然不知台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前面排着一两百号人，看样子得等一上午。　　　　远远的还看见台上坐着三四个，看模样应当是考师。　　　　自己今日已经算是起了个大早，天边刚翻鱼肚白时便出了门，却还是没能赶到前面排上队。温芙担心阿漠会忘记这事，同前几日一样去了饭铺，便没有让小石跟来，而是在家里看着。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耳边是不是也传来几句嘈杂谩骂，温芙皱了皱眉，向一旁移了移身子。　　　　“呀，我记得你！”　　　　轻灵如同百灵鸟出谷，脆耳动人，温芙寻声看去，却撞入了少女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眼眸中波光荡漾，如同四月春水，轻柔温和。　　　　同四周□□膀子掐着腰的大汉大娘们格格不入，少女的突然出现，让温芙的心情莫名晴朗不少。　　　　嘴角也掩不住上挑弧度，温芙弯了眉眼道：“你也来了？”　　　　“当然要来。”少女拉过温芙的手，轻轻拍抚道：“听说姐姐已经离开了苏门，今日在此一见，估计流言属实，唉，姐姐在这里，我岂不是要吃亏？”　　　　凉风袭来吹乱少女鬓间发丝，温芙嘴角噙笑，伸手将碎发勾到她耳后。　　　　初见少女已是很久之前的事，那时自己正要考入苏门，面对着众多陌生冰冷的面容，即便是还未开始，温芙的心便已经慌的不成样子。　　　　不如找个没人的角落调整调整心态，温芙扫眼望去，却见苏门这一览无余的大堂之中，除了步履匆忙，时不时冷着神色打量她几眼的诸位考生，剩下便只有几根柱子了。　　　　温芙浑身打个抖擞，心里愈发紧张。正着急时，目光却无意间扫见了一个拐角处，淡淡阴影遮挡住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想要躲进那片阴影，趁周围没人注意，温芙快步走进。　　　　“呀！你...你干嘛？”透过那双桃花眼透亮眼底，温芙看见了自己的神情，同样也看见了同自己神情一般无二的少女。　　　　“当时的东方暖可是个青涩懵懂的小妹妹。”温芙笑着打趣道：“如今一见，却是长大了不少。”　　　　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可当时二人聊的十分投机，没过多久紧张之感便消失无影，那次，温芙也轻轻松松过了考试。　　　　好巧不巧，温芙那时和她还是同一组。　　　　其实温芙也已经疑惑了许久，明明那时看她厨艺精湛，同自己不相上下，怎么...　　　　正犹豫要不要问出口时，却见东方暖忽然拽住自己，向队伍外走去。　　　　温芙连忙挣开，慌张道：“好不容易排的队，不能离开。”　　　　“我会害姐姐么？”东方暖调皮的眨了眨眼：“我带姐姐直接去比。”　　　　温芙怔了神，“那妹妹你？”　　　　“我不用比。”似是有些得意，少女骄傲的昂起头，一双眸子中光彩熠熠。　　　　“我直接入复赛。”　　　　——　　　　菜品有三要，需色香味俱全，身为晋城第一饭馆的老板，程瑞对什么叫好菜，如何做好菜，以及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好菜，都是相当有研究。　　　　便如左前方这道家常小菜麻婆豆腐，虽说闻起来味道不错，该有的辣意，不用刻意去闻，便能透过每个毛孔得到清晰感受。　　　　然而色泽不够，菜相不过关，看起来并不能勾起人十分食欲，程瑞摇了摇头，“这应当由家中妇人所做，有些平庸了。”　　　　只看几眼，便排去了一多半的人，因而比赛进程还算比较顺利，坐了将近一上午，眼前只晃着各种盘子和各色饭菜。　　　　程瑞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遂连忙放下筷子，对着身边一人扶额道：“先替我撑着些，我出去走走，透个气。”　　　　离开时正巧碰见台下急急忙忙小跑过来两个姑娘，姑娘跑的太急，险些撞上自己，程瑞侧过身子方才避了过去。　　　　前面姑娘似是没有察觉到，只有后面那位身穿水蓝色石榴裙的姑娘回过了头，一双水灵灵的杏目满含歉意，抿着唇颔首示歉。　　　　应当是下一组罢，远远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程瑞心中遗憾，也不知道这般漂亮的姑娘厨艺如何，若是不错，他倒是想试着拉进自己那馆子里。　　　　想着深吸一口气，待到头脑中那阵眩晕感褪去不少后，程瑞赶着回去，刚想转过身子时，身后却忽然袭来一阵风，风中还夹杂着股大力，将自己猛地拽进身旁一条黑乎乎的狭小缝隙。　　　　“谁！”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给慌了神，程瑞一双手在前面胡乱抓着，却只抓住了空气，喉间紧接着被人紧紧扼住，说不上话，只能发出嘶哑的阵阵低吼。　　　　“只是想同好好阁下谈一谈，还望不要声张，若是可以，便眨眼。”　　　　声音低沉沙哑，携着满满的威胁之意，程瑞身后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透底，背上凉意也是顺着爬到心口处，他哆嗦着腿，牙关忍不住咯吱咯吱发抖。　　　　几乎片刻没有犹豫，程瑞眨了眨眼。　　　　原本被紧紧扼住的喉咙猛地松了下来，男子将他转过身子，借着两道墙面之间投进的细碎日光，程瑞模模糊糊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萧...萧小公子？”　　　　“是我。”萧漠双手抱臂靠于背后墙面，黑漆漆的眸子冷光乍现：“不知道程老板可有诚意和耐心，同我好好聊聊？”　　　　萧小少爷的任性妄为程瑞已是早有耳闻，更有甚者，他曾有幸亲眼目睹过几次，譬如萧小少爷在隔壁饭铺闹事。　　　　丝毫不怀疑他会下重手，性命倒是不至于，但一只耳朵一条胳臂什么，程瑞认为还是有可能的。　　　　于是连忙点头赔笑：“是是是，自然是有的。”　　　　萧漠挑了挑眉：“颜家给了你们多少银子做今日之事？”　　　　此言一出，原本就透心凉的后背更是吹来阵阵阴风，程瑞心中苦不堪言，什么风把这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吹进了萧少爷耳朵里？得罪不起萧漠，老天是觉得自己能得罪的起那位郭公子怎的？　　　　想起郭冥一手把玩着匕首，刀面上冷兮兮的光闪过连同自己在内的几位考师的眼，程瑞心里像是被人插了一刀似的，苦声道：“什么...什么颜家？”　　　　收人钱财，□□，虽说是被迫收下的钱财，但程瑞也只能封住自己的嘴，说不定那郭公子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萧漠冷笑，这是不准备说实话了？　　　　“想好了，若是说出来，有我萧家给你撑腰，还能得到翻倍的银子，可若是不说...”　　　　眼前少年满含杀气的眼神让程瑞重新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想，不，他有可能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郭冥背后有颜家，萧漠背后就没有萧家么？自己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而已。　　　　反正也只是个小姑娘，应当是这位萧小少爷听错了什么风声，否则萧少爷怎么会因为一介平民冒如此风险。　　　　这么一想，程瑞登时心里豁亮了许多，释然道：“是郭公子叫我密切注意一个姑娘，若是她今日来，便找机会将她刷下去。”　　　　“是这样么？”　　　　本就阴冷的狭小空间忽的刮起飕飕冷风，程瑞觉得自己又猜错了，可能少年不光手里有刀子，一双眸子里指不定藏着什么比刀子还厉害的东西。　　　　又见眸子的主人漠然道：“他给多少？”　　　　“一...一人二十两。”　　　　“我给一人四十两。”萧漠挑眉，“只要你们秉公而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