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留着他在身边,贺景已经仁至义尽了。
毕竟,贺景不喜欢他。
没关系,林痕轻轻闭上眼睛,没关系,他应该还能坚持,他还能等到天亮……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太冷了……
林痕一直趴到放学,等贺景和其他人都走光了才慢慢坐起来,罗浩山他们被他打发走了,现在教师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连午饭都没吃,突然站起来只觉得头昏眼花头重脚轻。
旁边的窗户开了条缝,林痕冷的一哆嗦,抬手关窗,怼了三下才关上。
胳膊没力气,肌肉酸痛,他好像发烧了。
也是,被那么冷的顶级Alpha信息素狠狠收拾了一顿,不发烧才奇怪。
贺景对他,还真是从来没留情过。
随便往书包里装了两张卷子,林痕紧了紧外套,脚下灌铅了似的慢慢往门口挪。
“这么晚?”
林痕停下,皱眉看向后门。
江词文推了推眼镜,靠在门边,笑着说:“感冒了?”
林痕没心情和他说话,收回视线,哑声说:“有屁快放。”
“坐下聊聊吧,”江词文长腿迈着,几步走到他面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你不同意我就用信息素压你了啊,平时压不住,你现在的状态我释放一点儿你都会倒下吧?”
江词文的等级比贺景低,没有让Beta进入伪发情期的能力,但全力释放下也可以让Beta感到压力。
林痕现在难受得走路都晃悠,确实打不过他。
林痕权衡了两秒,在两米外的桌子上坐下了,吸了吸鼻子,不通气,烦躁地说:“说什么。”
“小唤不在,你没发现?”
“什么?”林痕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江唤的座位,他这一天都浑浑噩噩的,压根没注意到江唤,收回目光,“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第二节课就离校了,”江词文了然地笑笑,撑着下巴打量他,“你猜去哪了?”
“不知道。”
“医院,”江词文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贺景差点把他打废了。”
“哦。”林痕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抬手摸了摸额头。烫手。
贺景也差点把他弄废了,他没资格同情谁。
林痕冷淡的反应让江词文愣了愣,贺景离开的那段时间到底对林痕干了什么,这么猛的舔狗都这个反应……
“说完了?”林痕看着他。
“没有,”江词文收敛好表情,挂上熟练的笑,“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和小唤保持距离。”虽然是江唤作死,但怎么说也是亲弟弟,他还是会心疼的。
林痕站起来往门外走,“那你应该管好他。”
“我会管好的。”江词文在身后说。
林痕一直病了小一个礼拜才算好全了,这一周贺景一次假也没请,每天按时到校,不迟到不早退,就是没和林痕说一句话。
林痕每天在后座看着他和别人笑,和别人亲切,平时生龙活虎的人被感冒和醋意折腾的饭都吃不下去。
他是个俗人,也想在喜欢的人那儿要点儿“特别”,但很可惜,贺景不会给他。他只要表现出一点儿想得寸进尺的意愿,贺景就会觉得被冒犯了权威,下一秒就是毫不留情的打击。
林痕趴在桌子上,眼前是贺景,耳边是老师夸贺景成绩的声音,脑海里是和贺景的回忆。
……
那年他终于和贺景考上同一所高中,他的教室在一楼,贺景的教室在六楼,就为了能多看贺景一眼,有机会和他说句话,他每次下课都会拼命地跑到六楼。
前一天晚上兼职到凌晨,第二天白天的课间十分钟,不吃东西不补觉不上厕所,爬六层楼梯,就为了看心上人一眼。
贺景不喜欢闷着,下课了也会到处乱走,他爬上六楼不是结束,还要四处找人,经常只看了一眼就上课了,他只能再跑回班。
体育老师撞见他好几次,还以为他想锻炼身体,忍不住问:“你小子这么爱爬楼,要不要来体育班啊?”
林痕拒绝了,因为他蹲了教导主任俩月,教导主任答应他下学期分班,让他和贺景一个班。
学体育就看不着贺景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想法还真是天真。
他和贺景的距离从来不是一楼到六楼,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是一条长长的银河,星辰闪耀河水滔滔,而他手里只有一把勺子,只能跪在河的这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舀水……五年过去了,银河灿烂如昔,不变的是对岸那个仿佛触手可及却永远也抓不住的背影,改变的,只有他溃烂的膝盖和遍体鳞伤的手指。
林痕也想过,或许有一天,会因为各种不可抗力放手,但每次不等思考出结果,就又会被贺景的温柔蛊惑,忘记伤痛。
贺景就是他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