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不是一个非常擅长讲故事的人,但好在他讲的故事本身足够精彩。
精彩到原本还准备去搭乘新干线先离开这座城市的五十岚雾,掉头就打算先找个警厅自首。
听听夏油杰这些年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杀父弑母,招摇撞骗,扰乱社会。这家伙除了在对待咒术师的时候还剩点良心,并对自己的那些追随者也十分关心之外,人干的事情他真的是一件也没干。
而他会受这么重的伤也基本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为了得到那个什么诅咒女王的力量搞得整个城市都不安定,利用无数分散的咒灵吸引走五条悟及高专其他人的注意力,自己则是专心去对付一个中学生,最后还被人家反杀了。
他还很不服气:“不过是一个骗女人的家伙,还好意思自称纯爱。”
“这就是你抢人家女朋友的理由?”
虽然人家的小女朋友现在变成了诅咒。
“我只是看中了那份强大的力量。”
“呵呵。”
那不还是想抢人家的小女朋友。
不过他主意都打到五条悟学生头上了,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难怪五条悟这次似乎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怎么说呢,他还真是个疯子。
五十岚雾发自内心的感到困惑,并真诚发问:“所以,你这样的症状持续多久了?”
夏油杰对她的明嘲暗讽不为所动,也仍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陈述着一个不争的事实:“不管你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想法。我只是发自内心的厌恶着非咒术师的存在罢了。”
“厌恶到要一棒子打死所有非咒术师?”五十岚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原本在听说了夏油杰所谓的理想的时候,嘴上虽然说着不关她事,但内心里其实并不认为他会真的为此付出什么行动。
参考人物就是六道骸,他同样也是发自内心的厌恶着黑手党的不堪和肮脏,但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亲手覆灭了那个曾经拿他进行过实验的家族,以及另外一些手段残忍臭名昭彰的家族。五十岚雾觉得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没什么太大问题。
所以很多时候六道骸在提起他“消灭全世界的黑手党”的理想时,在她看来纯粹就是口嗨,还是那种羞耻度很高中二度爆表尴尬到抠脚的口嗨。
她本以为夏油杰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内心确实对那些愚昧无知的非咒术师十分厌恶,但总体上还是理智和清醒的。就是当初他因为那对双胞胎女孩被迫害的遭遇而屠村的行为,她也当成像是幼年的六道骸杀光其家族成员类似的性质,属于泄愤似的报复反击。
总而言之,五十岚雾怎么也没有料想到,夏油杰竟然会这么认真的在实践自己的理想,陆陆续续也搞了不少事情,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此鞠躬尽瘁。
有毅力是好事,但这个毅力怎么也不该用在这个地方吧?
“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你也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吧。”
她这个外来者都知道,在这个设定奇怪的世界里诅咒之流基本可以算是日本特产。整个日本都没几个咒术师,更别说日本之外的整个世界了。
五十岚雾规规矩矩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目光并无着落点的看着汽车在她面前飞驰,随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问:“值得吗?”
夏油杰反问:“那什么是值得的呢?”
“很多东西都值得啊。”
五十岚雾在那里掰着手指举例:“还在连载的漫画,还没出续集的电影,好吃的甜品,漂亮的服饰……老实说,如果没有非咒术师的存在,你连那两个小姑娘都养不大。”
早饿死了,哪还有这功夫想什么非咒术师的存在是否合理。
“当然,还有朋友。”
她放下手,轻瞥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穿着学生制服挽着手聊天谈笑的两个少女,那亲昵的姿态和熟稔的态度,连每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显得那般默契。
“你多少年没去见过你的同学了?”
夏油杰沉默了片刻,最后轻笑一声,答非所问道:“你的思想还挺豁达。”
五十岚雾收回视线:“还行吧,只是没你那么复杂阴暗罢了。”
“嗳……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就这样轻松的活着。只可惜有些东西一旦看清了,就再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是吗,那么你看清了什么呢?”
“咒术师的未来。”
“什么未来?”
“没有未来。”
和咒灵对抗,和非咒术师对抗。咒术师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狭窄,直到退无可退,最终在历史舞台上惨淡落幕。而这个无知的社会甚至很有可能不会知道,曾经还有这样一群人存在着。
诅咒的大部分是因人类自己的恶念产生,而人类的大部分又是非咒术师。咒术师一面要拿命去和那些因猴子的阴暗而诞生的诅咒战斗,保护那些弱小的猴子们,一面又有着被这群愚昧的猴子攻讦迫害的风险。
真是可笑至极。
“哦,所以你是在为一个职业的逐渐没落而感到惋惜?您可真爱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