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老汉听问连连点头,“这船就是小人卖的,还是小人亲自弄到这来的呢。”
“细说说。”
“大约一个月前吧,小人那小儿子赌输了银子,被人扣在赌坊里,让小人拿银子去赎人,一开口就是六十两。小人就是个城外穷打渔的,哪有那么多银子来填赌债的窟窿?可小人一连生了五个女儿,才有这么一个老来子,小人也没法真的撒手不管。
实在没办法,小人这才打算着把在城北蔡家船行定的小船给退了。
本来也只是定,交了银子,还没接到船呢,都是新船,就算退了,蔡家再卖也容易。小人拿了银子,也好去赎人。可蔡家不乐意,非要压价,小人急得不行。也就是这时候,有个后生过来买船,刚好碰到了小人。”
洛白闻言忙问,“后生?什么模样?”
老汉几乎不用思量,便回应道,“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穿戴贵气,他皮肤白嫩,眉眼也精致,那模样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怕也比不过。他心善,知道小人遇到了难处,就把小人要退的船买了,还一下子塞了一百两给小人。小人是缺银子,可也知道那船不值啊,他说就当是先借小人应急的,等小人过了这个坎,再把银子还给他。”
“怎么还?他可留了姓名或者地址?”
“没有?”
老汉直叹气,他摇着头,缓缓继续。
“小人是朝他要地址的,可他只说自己常在玉湖桥附近走动,若是有缘,自会遇上。他还交代小人,让小人接了船后,帮他用绳子拴在玉湖桥下的桥洞里,不用管其他的。
小人得了他的好,哪能办事不尽心啊?
小人接了船后,就把船送到了这,那麻绳小人系了死结,弄的结结实实的,为免船轻被吹得乱晃,磕磕撞撞的,再弄坏了,小人还在船里垫了枯草,又放了石块压着。小人还放了一块木板压在上头,保证那船隔一段时间再用,也跟新的似的。”
老汉所说的,跟他们现在看到的,以及昨夜那条小船的情形倒是吻合,想来不会有错。
只是,哪冒出的年轻后生?十七八岁,模样极好,这会是柳如月喜欢的人吗?那件被柳如月保存完好的男子衣裳,可与他有关?
心里千回百转,洛白忙又问,“那老伯,你又见过那个男人吗?”
“没有。”
老汉摇头,他语气沉沉的,眼里也露出几分遗憾。
“小人赎了小儿子,银子还有剩,最近小人打渔收获也还行,又攒了点,虽说还不够还他的,可小人想着有一点还一点,总比一直欠着强。小人最近常来这,可从没遇上过他。而且那船小人也瞧过,一直都还是小人之前弄的那样,根本没人动过。直到今儿小人知道这船动了,还牵扯进了案子里……这……他是个好人,他肯帮小人,又怎么会杀人?”
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有些人,也不是单纯用一句“好坏”,就能评价定义的。
也不多跟老汉解释什么,夜晟泽看向王路,“带他去把那后生的画像画下来,之后让人带着画像去查。”
“是。”
王路应声,忙带着老伯去安排,至于洛白,则转头去了桥洞下。
踩着近岸的石头,洛白扶着桥洞石壁,一点点靠近钉子上系着的麻绳。她用力将绳子解下,带回到岸边,仔细看过之后才拿给夜晟泽,“断口整齐,而且很新。”
“你的意思是,凶手手上有更趁手东西,可做凶器?”
“是啊。”
明明手上有匕首一类的东西,可以更简单更直接的动手,也能更好的保全自己,为何一定要弄得那么复杂?
还有小船,已经在玉湖桥下近一个月了,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柳如月起了杀心的?一个月前?还是更早的时候?既然那么早就有了杀心,为何要拖到八月十五?拖到这么热闹的时候?
探查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洛白一直没有休息过,她想着这些事,面露疲态。夜晟泽瞧着,倒是怜香惜玉,“累了?那咱们先回府等消息。”
“可是……”
“累就是累,哪还有什么可是?犹犹豫豫的,难不成要我扛你走?”
夜晟泽话音未落,便微微矮下了身子,洛白见状忙退后两步。夜晟泽“风流惯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还不脸红。她可没那个本事,她还是躲远点好。
夜晟泽带着洛白上了马车,回了永亲王府,大约真是累惨了,洛白吃了东西便去休息了。
一觉,便已是亥时中了。
洛白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洛洛,出事了。”
听到夜晟泽的声音,洛白忙起来,她边收拾边往门边走,急忙将门打开。
门外,夜晟泽神色阴郁,“路明修死了,烧死的,和昨夜柳如月死相一样。你收拾一下,现在就跟我去义庄!”
洛白略微有些发懵,“你说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