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陆匆匆跑进谢谨的屋子,和刚出来的谢肆撞了个满怀。
“你不能慢点吗!”谢肆吼了一声,让谢陆有些被吓到了,见谢肆眼里还有点泪光,忙问:“你怎么了?”
谢肆气焰一下子灭了,语速极快的说:“此次出征我还是不去的。”
说罢也不顾谢陆的呼喊就跑开了。
这一仗有多么重要谢陆知道,如果不带谢肆,谢陆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了。
他压下那种郁闷和心酸,进去找了谢谨。
“将军,属下已经把粮食和战甲都补上了。”
常年征战,国库空虚,大魏缺的不仅是将士,还有钱。早几年的时候因为缺衣少食,谢谨打仗吃过不少亏,在她掌家之后,经常自掏腰包,把谢氏的田产屋舍变卖来精进装备,毫不夸张的说,她是拿整个谢氏在打仗。
原先的谢氏族亲很不满意她这样做,被谢谨吓了几次也就不管了,这一次,谢氏的家底是真的要空了。
谢谨闻言淡淡的点点头,不落一言,继续提笔书信,清雅的墨香在屋内晕开,未过多久,她把已经封好的信给了谢陆。
“你亲自跑一趟,把这几封信送给王韫之,庾识年还有陆与珩,尤其是庾氏那边,一定要小心,万不可让庾长瑄知道了。”
谢陆接过那信,只觉得有千斤重。
他勉强的笑着,哪怕心中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抬头问谢谨:“将军,这一战是不是……”
从谢肆再到他,谢谨把所有的后路都留好了,这说明了什么,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她真的回不来了,这些东西将会是谢氏最后的护身符。
谢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事无巨细,行事周全,这不是我们一直遵循的原则吗,形势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差,不过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谢谨声音低了一些,沉闷沙哑,她没有再直视着谢陆,“若是愿意的话,去祭拜一下你父母吧。”
“好,属下,领命。”谢陆退后两步,道:“那属下先走了。”
坚毅笔直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谢谨的视野中,她也不想说丧气的话,可是事实如此,西戎又向北方借兵十万,大军压境,让本来就不多的胜算更少了。
她忽觉眼眶酸涩,努力的睁了睁眼睛,望着窗外澄澈明净的天,它不带半片浮云,让每一缕光芒落在屋檐和树梢,已入初冬,这样的艳阳天并不多见,若是能多停留些时日,带来的温暖应该会多很多。
真希望她还能有机会看看这样的天,还可以看银装素裹,草长莺飞,绿荫漫漫,枫林尽染,还可以和阮夫人谢鸢出去走走,看山川草木,沧海明月。
她有太多的希望了,真希望这些希望都还可以实现。
谢谨走的时候,姜则,王延之,王韫之,桓景,庾长瑄,陆与珩,还有一众朝臣都来了,听着他们说旗开得胜之类的话,谢谨并不怎么往心里去,他们敷衍,她比他们更敷衍。
她又不是不了解这些人,只怕是她一走,建康城又要翻天。
谢谨只和姜则说了些话。
“陛下,臣此去,若能胜,大魏十年之内再无外患,若不能胜,王延之,王韫之,陆与珩,桓景,此皆学识高深之辈,可助陛下守住大魏江山,至于将才,王绪之可用,谢氏在北境的人亦可用。可无论胜负,陛下都应该勤勉自身,努力做好天子,谋江山百姓之福,陛下可能做到?”
这几个月姜则已经好了很多,谢谨宁愿这不是假象,她这最后的嘱托,姜则只要能记在心里,切实做到,她也算不负谢氏先祖遗愿了。
姜则身上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他道:“朕定当谨记大将军嘱托,将军此去,一定要保重自身,朕等将军凯旋归来。”
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姜则知,谢谨知。
最后,谢谨对姜则行了跪拜大礼。
“臣,拜别陛下!”
她带领大军出城的时候,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围在街边,不知道是谁开始高呼大将军威武,这声停下,后面的呼声越来越多。
“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必胜!大将军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