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承平三年,丞相王贺于宣阳门起事,王氏亲卫直逼建康宫,年仅十三岁的天子被逼禅让。
太极殿内,稚嫩瘦小的皇帝颤着身子,畏缩的看着下方宽衣博带的男子,怎么也做不到拿起玉玺在那违背本意的圣旨上盖下。
“陛下,还请尽快下旨吧,如此臣也好送你去洛阳好生休养。”王贺话语极为随意散漫。
满殿跪着的宦者女婢都是害怕的,同时也很心疼那位小皇帝,九五之尊,何至于被臣子逼到这个地步。
可这又是大魏长久以来常见的事情。
小皇帝脸色发白,他害怕王贺手里那柄沾满鲜血的剑下一刻就会驾到自己脖子上,瘦弱的身体逐渐前倾,双手缓慢靠近着玉玺,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
王贺收敛眉眼,不再掩盖笑意,很快他就是大魏之主了。
“参见大将军!恭迎大将军回朝!”
振聋发聩的声音自殿外传来,王贺猛然回头去看,身着铜色甲胄的女子乌发束起,策马行于长街之中,两侧王氏亲卫早被拿下,取而代之的是多年来奔赴战场的谢氏亲兵,他们压着王氏的人跪下,垂首肃穆,打从心里尊重马上之人。
她愈发靠近,王贺也终于看清了她,面上沾了些鲜红的血液,英气面容上透露着不耐烦和肃杀之意,手中银枪被浸红,连带着白缨都变了色,她一身气度与威势,让众将士生不出半点轻慢之意。
这就是掌大魏一半军权的辅国大将军,谢氏嫡女谢谨了。
王贺额角青筋暴起,袖袍之中握剑的手紧的发抖。
谢谨怎么会回来!她明明远在千里之外抵御西戎!
不过多时,谢谨已经到了太极殿外,她仰头看了看巍峨繁华的宫殿,纵身下了马,什么宫城之内不得纵马的规矩,在她这里都不作数。
谢谨缓缓走入殿内,嘴角噙着笑意,手中银枪早被副将接过,换上了一把长剑。
她一步步的靠近,王贺真有些慌了神,堂堂王氏家主害怕一个后生,王贺并不对此感到羞愧,因为那是谢谨,杀人不眨眼,二十一岁南征北战,从无败绩的谢谨。
谢谨来到他跟前,微微耸肩道:“丞相,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是出去收拾了一些宵小之辈,建康城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谢谨对王贺还是有些刮目相看,忍了那么多年还是出手了,动的悄无声息,等前朝大臣反应过来的时候,建康城早在王氏的控制之下了。
王贺没有回她,此刻说什么都无用。
谢谨笑了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印象中的丞相可是统领琅琊王氏几十年,于朝堂之上屹立不倒的,怎么今日这样愚蠢,逼宫造反的事也敢做了。”
“要杀便杀,何须多言。”打从她回来,王贺就知道今日他必死无疑,王谢两家向来不对付,败在谢谨手中,他也不算亏。
谢谨颇以为然的点头,“既然丞相都说了,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
只是那么一瞬间,锋刃划破了王贺的喉咙,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如同建康宫外无数王氏亲卫一样。
“啧,刚换的剑,又脏了。”谢谨把剑丢给身后的副将,抬眼看了看龙椅之上的小皇帝。
先是被丞相威胁,被迫禅让,再是谢谨归朝,诛杀宰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真的足够惊吓恐惧了。
他就僵着身子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王贺的尸体,他眼睛还是睁着的,明明不久之前他还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逼宫,现在也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没有谁能挡住谢谨,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看到谢谨杀人了。
这才是大魏真正的恶魔。
看他这被吓傻了的模样,谢谨的笑容柔和了一些,黑靴踩上台阶,她走上高台抄起那道圣旨来看。
“王氏家主德才兼备,实乃众望所归,顺承天命,唯顺应祖宗之礼法,处君王之尊,方可保大魏永世太平,国祚绵长。”
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谢谨摇了摇头,吩咐道:“谢肆,把人给王家送回去,跟他们说弃还是保,全凭他们一念之间。”
小皇帝注意到谢谨的表情又开始变的不耐烦,他每次看见她这种表情,都会是她杀人的前奏。
会不会自己就是下一个?
这种认知让他忍不住往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