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想起当时的场面,佘申仍觉得心有余悸。
小小的谢行秋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入目尽是刺眼的红。宫人们哭喊着,叫嚷着,仓皇逃窜......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身体抖如筛糠。
谢行秋被抱过去的时候,已经只余气儿进,不余气儿了。
皇帝震怒,大发雷霆,当日便下旨将那一众胆小怕事的宫人押进天牢,处以极刑。
那时的谢行业尚且年幼,不懂得伪装,稍微一逼问,他就吓得大哭,将来事情龙去脉全部吐露出来了。
皇帝气极,直接废了丽嫔妃位,并欲赐她一尺白绫自尽。后来,因着念及谢行业年纪尚小,又有众人劝阻,才将丽嫔关进冷宫,反省思过。
直至谢行业长大成人。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亦或者是得了哪位能人异士的助力,竟重新取得了皇帝的宠爱,而且比起之前,还要更胜一筹。
谢行业安分了许多年,眼瞅着母亲重新得宠,也渐渐开始跟着猖狂起来,如今更是不可一世。
听佘申说完这些陈年旧事,唐妧妧感慨良多。她自小在蜜罐儿里长大,被父亲,母亲,还有几位哥哥们宠着,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所有人都应该是同她一样的。不想,还有人小时候过得这样难。
日后,她便对他稍微好一些些好了,唐妧妧心想。
回东宫的时候她没坐轿撵,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走。
若说幕后主使是二皇子,倒也说得通。他觊觎太子之位已久,有这个理由,也有能力。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目标不该是谢行秋吗?为何要冲着她来?难道仅仅因为她与谢行秋的那桩婚事?
“去了皇后那儿?”谢行秋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看着它一点一点燃成灰烬。最后将烟灰一吹,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还没回来?”
纪安道了一声“是”。察觉到谢行秋脸色微变,随即补充道:“算着时辰,应当也快回来了。”
谢行秋冷哼一声,“这般蠢笨,不回来最好。”
“叫尚书府的探子隐藏好,切勿露出马脚。”
“殿下为何不怀疑是二皇子所为……”
谢行秋不屑嗤鼻,“他没这个胆子!”
话音刚落,听得有人来报:沈家姑娘来了。
谢行秋与纪安对视一眼,纪安忙将案几上一众物件儿收了去。
谢行秋轻咳一声,道:“进来罢”。
“殿下……”
沈妙蝶才踏进一只脚,身子被人撞了一下。她转头看去,见是谢行秋身边的青荷,冲着她盈盈一笑,将指责的话咽了回去。
“殿下,”青荷看了沈妙蝶一眼,上前两步,附耳说道:“唐家姑娘被二皇子截住了。”
沈妙蝶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由自主地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她离得远,隐隐听到了唐家姑娘几个字,料定与唐妧妧有些许关系。因为害怕谢行秋发现了什么端倪,心中愈发不安。
没想到这蠢货竟如此命大,她恨恨地想。
青荷说完,谢行秋面色未变,只点了点头,“知道了,纪安,”他冲纪安招手,“随她过去看看。”
父亲虽然说得斩钉截铁,断言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身上,但是沈妙蝶还是觉着不放心,所以今日才会来东宫,想着探一探谢行秋对这件事究竟知晓多少。
谢行秋与她作画,对弈,动作语气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应当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想到这里,一直紧绷着的脊背也稍稍放松了下来,开始全神贯注于棋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