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早有两个人坐着。
其中一人见他走进,兴冲冲地上来与他握手。这人天生面善,犹如弥勒,现在年过五十,早已经大腹便便,两鬓斑白,单姓崔,名中庸,崔中庸是也。
论品级,崔中庸要比李问鼎高半级,在镇天司上头的职方司当差,掌管地图、城隍、镇戎、烽候以及四夷归化之事。
但镇天司是实权部门,尤其这几年,在他李问鼎的掌控下,与洛天司、平安司并称朝中最有生命力的三大执法司,无数修行者效命旗下,为他所用,所以崔中庸当然要热情。
实权部门升迁的快,他李问鼎又是个中翘楚,虽然年过半百,但还有机会问鼎六部侍郎的席位,到时候就是坐镇一方的大佬,而崔中庸却是没了机会。
“崔兄,一看最近就吃得好,身子愈发胖了。”李问鼎笑道,寒暄两句,目光便转向会议室里的另一人。
这人四十出头,比室内其他两人都要年轻,但威严更足,气势如同刀剑般凌厉。此刻手中端着一杯茶水,轻轻吹着茶气,两只鹰隼一样的眼睛却是在李问鼎身上掠过。
“这位,应该就是尚书右仆射,季大人了。”李问鼎笑道,虽然对方神色冷淡,他却不得不热脸相迎。
毕竟对方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的人物。
尚书仆射,指的是尚书省的副官。昔年尚书令成为虚设之后,仆射就成为了尚书省名副其实的首席长官,已经半步踏入了宰相之位。
大夏帝国以右为尊,相对于那位不问朝政的尚书左仆射来说,眼前这位季大人在朝中的权势更大,只差“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的临门一脚,便能成为名义与实际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以说,这位季大人,就是用权倾朝野来评价,也不为过。
混元教道尊这样的人物,相比之下,就是渣渣。
“李司首,咱们言归正传吧。你们镇天司的情况我视察过了。代天子巡访百司,是公务,所以好的坏的,我都不会隐瞒,到时候都会写入奏章,上谒天子。”季大人手指轻叩桌面,每次叩击都令得李问鼎一阵心惊。
眼前这位的官威拿捏得很稳,密不透风,叫他看不出对方的情绪。
“有劳大人了。”李问鼎行官礼。
“不过,你们最近的事务中,有一颗污点,分外显眼。不知道你这日理万机的司首有没有注意到。”季大人淡然道。
李问鼎道:“大人您说的一定是鲛人岛的事情吧?那件事确实由我们镇天司引起,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好的传闻,末官自甘领罪。不过,针对当地的暴徒组织伊甸园,我们镇天司早有对策,只是户部那边未有批文,不敢轻举妄动。”
季大人诧异:“你镇天司属于兵部,而且形式上相对独立,有一定的自主决策权,跟他户部有什么关系?”
李问鼎再度行官礼:“回禀大人。我们镇天司执掌万境异族归化事宜。处理鲛人族,本就在我们份内。但沧海境有三品修为的限制,三品之下渡海前往鲛人岛,需要动用海军。沧海境的海军,主要是第一贸易区的驻军,用来保护第一贸易区不受四海海族侵犯。我们镇天司向兵部司提请出兵,兵部司却说这支海军是用来保护贸易区,职责所在,不能轻易出军。若要动用,需要户部那边点头同意。”
旁边崔中庸笑了笑:“季大人,您知道,兵部虽然执掌兵权,但军饷可拿捏在户部手中。没有钱粮,军队可无法调动。而且沧海境的贸易区大都是户部的部署,第一贸易区也不例外,若调动海军出了岔子,导致第一贸易区的经济发展出了问题,到时候户部问责,兵部又得背锅。所以啊,我们兵部调军,时时得仰仗他们户部,看他们眼色行事。”
李问鼎见到季大人面露思索之色,及时地把刚才秘书打印的文件递到他身前,顺便给了旁边崔中庸一份:“大人,您看看,这是我们镇天司目前已经获取的情报。对于暴徒组织伊甸园的阴谋,我们镇天司早有证据。这个名叫季小凡的孩子,其实就是我们镇天司的线人。他为国家奉献自己,深入敌阵,搜索情报,但现在却深陷敌营,实在是可怜呐!如果不是户部那边一直压着,我们镇天司肯定不会坐视自己的线人落到这部田地。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呐!”
李问鼎声情并茂,讲得身后的秘书一阵干瞪眼。
——您不是刚才通电话才知道这孩子的名字吗?什么时候就成了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