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小师妹我先带你去弟子峰安置。”刘一欢祭出飞剑,身子一轻就跃了上去,转身冲半月伸手。“这是含光,你别看它窄,也是能载人的。” 像是回应般的,那飞剑含光剑身之上灵光一闪,带着刘师兄绕着半月飞了一圈。 半月第一次近距离仔细观察刘师兄的飞剑,这是一柄极窄又极利的剑——剑身不过两指宽,剑刃薄而锋锐,在平天峰的阳光下反出道道寒芒。 杨半月借着刘师兄手上的力气,一把跳上飞剑,站在刘师兄身前。 半月新奇的踮了踮脚,脚下的感觉不像是踩在轻轻薄薄的剑刃上如履薄冰,反而像是被一股灵气还是什么托着一样的感觉。和乘坐飞舟什么的飞行法宝都不一样。 “站稳,要走咯!”刘一欢大笑一声,单手扶住半月的肩头。 半月只觉得脚下飞剑轻颤一下,便电射而出!整个平天峰的景色在她眼中急速后退,随着飞剑的一路向内,小姑娘还能感觉到许多同样的毫光,有的人迎面飞过,有的是同路而行。他们大多都身着差不多的弟子袍服,或年轻或沧桑的面孔上多是意气风发之色,半空中毫光交错,好不热闹! 这!就是门派! 这!才是修士的世界! 小姑娘无由来的生出阵阵豪情,既然出生在这个瑰丽而又宏大的世界,那何不探索一番,看看这方世界的天到底有多高!这方世界的地到底有多广! 很快,刘一欢就将飞剑停到一座山峰脚下。这山峰不像之前的平天峰山壁陡峭凌云而立,整座山体平缓稳健,稳稳的立在地上给人一种不可撼动之感。 “小师妹,这就是今朝峰。所有弟子刚入门时都是安置在此,所以又称弟子峰。” 杨半月闻言看去,一块青黑色的石碑静静的立在山峰之前,上面刻着“惜今朝”三个红色大字,甚是醒目!石碑之后则是一级一级的石阶蜿蜒向上,看着竟是直通山顶! “这今朝峰山势平缓可以步行而上,师兄就只能送你到这儿啦。”刘一笑怀念似的摸了摸惜今朝几个大字:“师妹且行且珍惜,这今朝峰一生入一次,出来之后可就再也进不去了。” 杨半月有些踌躇:“刘师兄,那我阿爹呢?他说让我来了去找他的。” “师妹放心,两日之后天一大典,所有新弟子亦要参加,到时候杨师叔也一定是在的。”刘一欢安抚道:“你信不过师兄还信不过小师叔祖?他老人家让先将你送入今朝峰。” 其实我更信不着小师叔祖! 杨半月腹议一句,也没其他办法。毕竟她前几日到了一步城才发现,阿爹根本就没给她留下联系的手段!而天一门这么大,除了阿爹明确说过的天一大典,她还真不知道上哪去寻他。 “谢过师兄这几日的照顾。”杨半月正正经经的稽首行礼,算起来从天门山起,这位有一只小酒窝的刘一欢刘师兄对她一直都算得上是照顾有加。 “客气什么!”刘一欢摸出一小壶灵酒来递给她,“算起来师兄还没给过你见面礼,这酒年份不长,是我自己酿的,师妹莫嫌弃。” 还不待她推辞,刘一欢便御剑而起,整个山脚下都能听到他畅快的大笑声:“师妹进去吧!我还得去看看钱胖子!别真在半路上就被胡师姐赶下去!” 半月想了想钱宝师兄圆润白胖的体型,亦是跟着笑了起来。 但愿那位英姿飒爽的胡师姐真的和钱宝师兄说的一样好说话,不然搞不好真要让刘师兄说准了! 目送着刘一欢师兄消失在天边,半月复又去看那惜今朝三个字。 这三个字虽说是不如平天峰上的刻字给人的震撼颤栗,但其中更是孕育着一种悠远磅礴之感,宛若海纳百川溶于一处的包容大气,令人不由自主的便沉浸其中。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半月甩甩脑袋,一步踏上了掩在石碑之后的石阶。 一步一世界。 半月只觉得一切景色都渐渐虚化了起来,整个世界都雾蒙蒙的,除了自己就只剩下脚下蜿蜒向上的石阶。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踏上石阶的“嗒嗒”声,杨半月脑袋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想起上一世的各种事情:初闻仙途、调砂画符、偶得功法、逞凶斗狠、被人追杀……漫漫三十余年间的经历,仿佛又经历了一遍一样,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原来,这才是我么? 不!不对! 半月腕间一紧猛然惊醒!现在的杨半月早都不是之前那个孑然一身,伶仃一人的落魄炼气士了! 现在的杨半月有阿爹,她是阿爹捧在掌心养大的!以后她还会有师门!有师傅! 她迟早会筑基、结丹、凝婴甚至出窍、大乘、飞仙!这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境界她总会一步一步的踏上去! 心智清明的一瞬间,半月就觉得眼前一亮,前方迷雾尽数散去,露出一扇大开的殿门。 半月正了正衣襟,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整个人便站在了大门正前方。再回首望去,来时路径已经在一片葱葱郁郁的林间隐去,早已不见踪影。 “进来!” 来不及多想,就听到一个苍老而慈爱的声音自门内传出来。半月忙沉下心神,转身进了殿门。 殿内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巨大的案几,案几四方分别点着四盏立地风灯,将案上照的雪亮。案几后边的墙上挂了一张空白的画卷,高高的悬在整个大殿的最高处。案几上密密的立着许多高高矮矮的架子,每一个架子上都奉着一只卷好的画轴,在风灯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呵呵,新弟子过来这边。” 半月顺着声音看过去,之间大殿四周围了一大圈的桌子。此时唤她的人正坐在左侧最上首的一张桌子后边冲她招手。 那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很老很老。 修者除了寿元将尽者,大多是不显年龄的。可这老者却是鹤发鸡皮,整个人皱皱巴巴的,如同干枯的老树,唯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精神满满。 “前辈好。”杨半月规规矩矩的问好,这么大的大殿里就这一位前辈,态度恭谨一些总是没错的。 “你可以叫我穆翁,”老者在桌子下边掏出一块小小的木牌,笑眯眯的问她:“叫什么名字?谁引你上来的?” “我叫杨半月,是刘一欢师兄送我过来的。” “刘一欢?那小子也能独当一面了?”半月看着叫穆翁的老者低头拿着一把小巧的刻刀在木牌上刻了两下什么,边刻边说:“我知道你,杨赋之那小子特意来我这儿打过招呼。” “去吧,让阿翁看看你的天赋。” 不等杨半月问上两句什么,就见穆翁又从桌子下边摸出一块拳头大的半透明石头放在桌上,示意她将手放上去:“这是通灵石,可以判断人的灵根和天赋。” “会不会有人没有灵根?”半月顺从的伸出右掌,轻轻的覆上通灵石,好奇的问道:“若是没有灵根怎么办?” “傻孩子。”老者笑着摇头,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慈爱:“只有过了炼心路才能到这里,过了炼心路只要肯努力就都能踏上修途。无论有无灵根,人,总归是有自己的天赋的。” 半月愣愣的看着穆翁,这鹤发鸡皮的老者一下子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人生来分等,不同的灵根、不同的资质注定了今后不同的成就。她这第一次听说这等“每个人都有天赋”的说法! “慢慢的,你就懂了。”老者说罢不再讲话,手中的刻刀在桌上轻点两下,双眼紧紧的盯着半月手下的半透明通灵石。 “真不错。”穆翁呢喃两声,手下飞快的刻画,很快就将木牌刻好了:“行了,拿好吧,这就是你的身份牌了。” 半月接过木牌,有些发愣:“这就行了?” “行了!” “那前辈,我是什么灵根天赋如何?”半月攥着木牌,紧张的看着穆翁:“怎么这通灵石都没有反应?” “哈哈哈!”穆翁笑的开怀,脸上的纹路都皱在了一起:“你呀——要是你们这群小崽子随随便便都看得出来,那还要我们这把老骨头做什么!” “小丫头性子急啊,水火木三灵根的资质算得上是上等咯!天赋什么的啊,就要你自己去探索啦!”笑够了,穆翁解释一句就开始往外赶人:“行啦行啦,测过资质这就没你什么事儿了,自己出去玩儿吧!” 杨半月就这么捏着木牌,晕晕乎乎的走出了大殿,似懂非懂的回想着穆翁最会一句话:“天赋天赋!上天赋予你的礼物,就看你自己接不接的住了!” 走出几步再回头,一时间只觉得的大殿门上黑色的牌匾在午时的阳光下晃眼的很: “赋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