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狠狠皱起了眉,不是因为太子莫名其妙的态度,而是他口中那句“瞎子”。
“太子殿下,我夫君待我如何与你无关,请您也对我们放尊重一点,您贵为太子,怎可如此侮辱人臣?”
看着面前女子紧蹙的眉与眼底的不赞同,顾修宴目光沉沉,答非所问道:“看来他果真待你不错。”
原来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少女,眼里心里早已装了他人。
意识到这一点时,顾修宴陡然感觉胸口憋闷。哪怕之前早有预料,可亲眼见到她对闻人瑾的维护,他还是无法克制脑海中翻涌的戾气。
“侮辱?难道他不是个瞎子吗?既然是事实,如何说不得?”冲动之下,他忍不住冷笑起来,一步步逼近她,恶劣地说道:“他本就是个瞎子,当年也是捡了我不要的东西,不然怎么可能有人会嫁给他?还为他生儿育女?”
他身材高大,气怒时一身凛冽森寒,瞧着格外可怖。
阿洛抱着女儿慢慢后退,她还没搞懂太子为何突然跑来找她说这些,如果他是专程来气她的,他显然成功了。
顾修宴贬低闻人瑾时,阿洛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她还有理智,一定会反驳回去。
只不过这时候顾修宴明显在气头上,面对一个身强体壮又阴晴不定的男人,她这边不仅有沉睡的女儿,自己肚子里还揣了一个,暂时退让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阿洛不言不语,顾修宴脸上的怒气稍敛。她的沉默被他当做无形的默认,望着她隐隐发白的小脸,他突然放轻了语气,怜惜道:“嫣儿,你嫁给他这些年,一定受苦了吧?”
阿洛仍旧不说话,在他的注视下又退了一步。
“你后不后悔当年没有嫁我?”顾修宴终于问出这个心底最深处的问题。
他期待她说后悔,这样才能证明,她心里还有他,只是被命运捉弄才无奈离开。
阿洛并不想回答他,可就在这时,怀里的小穗穗揉着眼睛醒来了。
小家伙睁着小鹿似的大眼睛,瞧了瞧娘亲,又扭头看了看娘亲面前的陌生男人,一脸懵懂。
“娘亲,这个叔叔是谁呀?”小丫头奶声奶气问着,又张着小嘴打了个小哈欠,嘟囔着说,“穗穗想爹爹了,爹爹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回家?”
阿洛低头安抚女儿:“穗穗再睡一会儿,爹爹马上就来了。”
几年不见,阿洛出落地更美了。脸庞明艳动人,许是成了母亲,周身萦绕着温柔似水的气息,与女儿凑在一起说话时,神情里满是柔情。
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顾修宴蓦地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顾庭燕。
顾庭燕是早产儿,那时苏白薇怀胎八月,因为他去了一次表妹房中而大闹,不慎摔倒生下了不足四斤的燕儿。
或许这是老天在告诉他,燕儿注定无法拥有一个好母亲。苏白薇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抚育一个身体病弱的孩子。
在她手里,燕儿几次垂危,后来顾修宴干脆将燕儿送给表妹抚养,才让那孩子艰难地活了下来。
定定瞧着小女娃白里透红的小脸蛋,顾修宴心中五味杂陈。
假如、假如当初他没有退婚,而是选择了苏洛嫣,他的孩子会不会也这样健康可爱?
这一刻,顾修宴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真正后悔的,其实一直都是他。
他猛地上前,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嫣儿,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还愿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做我的妻子?”
阿洛惊呆了,她被抓着手,穗穗都有些抱不稳。
好在小家伙很懂事,见状忙自己从娘亲怀里滑下来,搂着她的腿,眨巴着大眼睛瞅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凶的怪叔叔。
刚才那话穗穗也听见了,阿洛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家伙便脆生生道:“叔叔,娘亲是我爹爹的,才不当你的妻子!”
顾修宴充耳不闻,只紧攥着阿洛的手,似乎一定要一个答案。
“你、你先把手放开……”
阿洛进退两难,她现在可以确定这男主一定有什么大病,竟然对她这个女配念念不忘。要是她回答地不好激怒他,到时候娘俩都不安全。可要她违心答应下来,她又做不到。
正纠结间,耳边忽然传来穗穗惊喜的呼唤:“爹爹!!!”
阿洛闻声抬头,朦胧灯影中,一清俊男子踏着夜色匆匆而来。他身形修长,一袭干净如雪的月白长袍,在黑夜的映衬下,整个人好似从黑暗中走出的、浑身散发着光芒的神明。
胸口突然轻轻敲了一下,有种一下子落到了实处的安全感,夹杂着悄然生出的点滴欢喜,汇成一股暖流将阿洛包裹。
听到女儿的声音,闻人瑾脚步一顿,迅速快步来到几人近前。
顾修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沉着脸惊疑不定:“闻人瑾?你怎么找过来的?”
穗穗放声大喊:“爹爹,快揍他,他是坏人,欺负娘亲!!!”
小孩子的嗓音尖锐,刺进在场三人耳中,阿洛倒还好,另外两人全都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