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以昀低下头,有些恍神。
许久,慢慢反问她,
“还看得清吗?都已经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
丁翎在心中盘算着这个数字,那时候他才约莫十四五岁的年龄。
“怎么弄的?”她细细端详着。
伤疤已经在岁月中变得平整,曾经伤口的痕迹也渐渐模糊,但是细下看清去,以及能够看见一道一道,错综排列的刀痕。
一条一条,一下一下地划过。
“当时家里出了点变故……自己不小心弄的。”凌以昀没有正面回答,乔装镇定,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有点冷,可以先帮我吹吹我的衣服吗?”
丁翎起身,换了一条干爽的浴袍披在他的肩膀上,细心地包裹住他,随后沉默着用吹风机一点点吹着冰冷的衬衫。
屋内笼罩着一种莫名的低气压。
虽然看不见,但是凌以昀能清晰地感受到丁翎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
雨渐渐停了。
屋内只剩下吹风机的轰隆声。
她沉默着,始终没有说话。
在吹风机安静下来的一瞬间,
“你刚问我的事,我没有细说,你生气了?”凌以昀关切地询问。
“不是,”简短地回答,把他身上的浴袍轻轻扯下,丁翎在空中抖抖衬衫,整理平整后,轻轻搭在凌以昀的肩头。
握住她停留在肩膀的手,温热的体温传来,
“那你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叹了口气,从背后环抱住凌以昀,丁翎的声音很小,在他的耳边带着叹息一样的口吻,
“我在想,那时候你才上初中,日子一定很难过吧。”
像是被一阵电流击打过。
在她的怀抱里,凌以昀僵硬得如同木头人一般。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淡漠地接受了一切,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无所谓悲喜感受,他只能接纳。
忽然有人这么一问,他才恍惚间又恢复五感,记忆带着刺骨的疼痛袭来。
“当时,是挺难过的。”回忆着,他轻轻说。
怜爱地揉揉凌以昀的头发,丁翎从身后吻着他蓬松的头发,“都过去了,你已经长大了。”
她开朗地笑起来,“以后有我啦,你再也不会难过了!”
耳畔回响着她手链的小铃声,凌以昀也笑起来,
“我以后有你了。”
***
初夏的天气变幻无常。
次日的午间,没有前夜的雨水,变得艳阳高照。
舒馨火急火燎地推门进入咖啡店,午休时段的奶茶店有些许的熙攘,她远远便看见坐在座位上对自己招手的丁翎。
三步并作两步。
“可以啊你,”舒馨双眼放光,没有坐在丁翎的对面,而是神神秘秘地挤在一团,
“直接拿下!”
“你什么措辞,”嫌弃地挪开,丁翎不满地打量着一脸八卦的舒馨,
“显得我很像女流氓。”
“你难道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
舒馨伸出手指敲敲桌面,“人是不是你主动撩的?”
“对。”丁翎笑着承认,“我是采取了一点小策略。”
“窗户纸是不是你主动捅破的?”
“是,”丁翎笑容更甚,点点头。
“是不是你逼他告白的!”
“打住!”丁翎摇头,“这可没有,我的意思是,我反正是喜欢你,那么你如果喜欢我就跟我在一起,不喜欢就别联系。”
她喝了口桌上的奶茶,还不忘补充,“我最讨厌磨磨唧唧的关系,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趁早拉倒。”
“那你说!是不是你直接亲上去的!”舒馨激动地一拍桌子,像是说书先生拍惊堂木一样的架势,引来了周遭人纷纷侧目。
连忙捂住她的嘴,丁翎摆手对着奶茶店中的顾客道歉。
“那是气氛烘托到位,我就直接上了。”
用手指着她的鼻子,舒馨下定义,“你就是女流氓!你还把人家拐回家!”
“那我很快就让他回去了呀!”丁翎立即反驳,一秒都不犹豫。
“也对,”喝了一口面前的奶茶,舒馨托腮撑桌坐着,
“你对没有侵犯到凌以昀□□的这件事就没有一丝不甘与不舍吗?”
“你如果非要这么问的话,”丁翎一边偷偷伸手向舒馨的那杯奶茶,一边拉长语调,
“那还是多少有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