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天就在苏红枝打盹中过去了，祝离每次洒扫的时候路过师父的寝殿门口，都会痴痴地望着许久。这洒扫的活儿自然是玄甲兽派下来的，师兄俩都得做，但是祝渊狡猾，把自己的事情都推给了这位小师兄。

勤勉的祝离也没计较什么，反正都是给师父做事，他心境平和地把师弟的事情也揽下来做了。因为还是凡人，也未辟谷修炼，他还是需要吃东西的，所以厨房的事情也轮到了他头上，不仅做自己的，还要做师弟的，甚至还有玄甲兽的。年纪最小的祝离，一日三餐，打扫铺床，粗活累活都做，活得像个老妈子。

玄甲兽以前都是自己跑出去觅食，苏红枝讲究一个放养策略，在她府上没什么规矩，显不显原形，用不用人形，她一概不管，别出什么大错就差不多了。

第五日，祝离杵着扫把站在苏红枝的寝殿门前，想着师父都已经进去五天了，就没见她出来过。难不成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被捡回来这几天，他白天干活，把这偌大的万岩府打理得干干净净，夜里他挑灯夜读，硬生生把这一本修仙入门秘籍给背下来。

以前祝母就会让他背医书，索性他记性还是很不错的，能够完成苏红枝的交代。

对比起他的勤恳，祝渊的表现就让玄甲兽很想告状，这赖皮蛇一天天地挂在桃树上晒太阳，时不时还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回来就带着酒壶随地一趟。玄甲兽说两句，他还哼哼唧唧地耍赖，然后把事情推脱给祝离，或者干脆躲在小师兄后面。

玄甲兽摇着尾巴过来，又看到只有祝离一个人在这打扫，它不满地从鼻孔里喷气，“祝渊那条臭蛇，还想不想修炼了！”

蛇师弟自然又是偷跑去下界了，听到了声音，发呆的祝离连忙站好，他紧了紧拿扫帚的手，“玄甲兽，你说师父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师尊有时候一个盹能过一个月，发呆用上好几年也实属正常，若是闭关，百把年也是常有的。”

“啊？那，那我不是都入土为安了！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师父了！”祝离诧异至极，心想神仙对于时间的概念未免太可怕，心头不免惆怅郁结。

玄甲兽：“你傻啊，你不是修仙的吗，怎么就入土为安了。”

祝离：“哎，哦！”

“看你这傻样，虽然祝渊看起来不学无术的样子，好歹八百年的蛇妖，你这几天可有什么长进？”玄甲兽还是挺喜欢祝离的，打算指点一二，所以才试探地问了声。

没成想祝离把书背出来了，但也仅仅是背出来，没有运用上。玄甲兽恨不得用自己的犄角撞他一下，“你光背有什么用！你得调养生息，吐纳灵气，吸收运用啊！难怪我看你还是满身尘世间的浊气，神尊给的丹药有吃吗。”

“有吃的，每天都吃。”

“吃了要打坐调息，化为己用，不然那丹药还是卡你肚子里，哎，你就照着书上第一页的内容来，我教你！”

玄甲兽好为人师地用尾巴打开祝离手里的扫帚，开始一点点地教他，祝离不敢怠慢，盘腿而坐，双手扣起平摆在膝头。

这头还在入门处徘徊探索，下了界的祝渊好玩得很，先是去自己地界溜达了下，发现背靠大树好乘凉，他这山头划入了苏红枝管辖范围后，竟是再没有那些妖魔界的来抢地盘了。

他不禁感到好笑，放声大笑中又觉出几分悲凉，一个半人半蛇的半妖，人界不能容他，要赶尽杀绝，却是被妖收留了。他早就发誓不将自己算作人，就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妖，所以他连名字也没有。凡人见了他，只会惊恐地大喊蛇妖。

祝渊这个名字，他打从心底里是不认的。可是给了自己名字的神仙却又庇护了他的地界，真是讽刺至极。

妖魔界因为没有魔君的统领，各妖主、魔主难成一心，也无人能一挑重任，万年来被天界压制，甚至成为天宫走狗。可悲也可叹。

兀自在这抒发了一顿感情，祝渊情绪来去得快，又跑去找美娇娘撒欢了。他的老相好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从修仙者、妖魔精怪，再到最普通不过的人妇，应有尽有，就是还不曾尝过神仙的滋味。

他轻车熟路地潜入官爷家的后院，与那独守空房的美妇人好一番云雨，只不过这次却忽然想到了苏红枝的脸。他喉头发出浅浅的声音，蛇信子游走在女人被汗水濡湿的侧脸，这会儿头昏脑涨，这人妇哪里知道抱着自己的是一条蛇妖呢。

得了舒爽的祝渊动了歪心思，他想到苏红枝给自己下了禁制，是真的，还是诓他的？要不现在吃个人试试？

他暗含情|欲的眉眼变得锐利，竖瞳亮晶晶的，张大着嘴巴，獠牙伸出，蛇信轻吐，他的脑袋已经趋向蛇形，一口就能将身旁昏睡的女人给吞吃入腹。

突然，一道红光乍现，他的嘴被密密麻麻的红色流萤缠住，竟是像针线那般将他的上下颚给缝合住了，他浑身动弹不得，平白流出一身挣扎的汗，催动法力也无法撞开这道枷锁。越是扭动，这红色流光便越是缠绕得厉害，最后他大汗淋漓地倒在床铺上，从半人半蛇的姿态慢慢退回了人形。

待到他歹心消失，这道束缚的红光才渐渐消散。看来，他是被苏红枝拿捏得死死的，以后怕是动不了凡人了。

他可真是一点都不想修仙啊，早知今日，就不去嘴馋想吃祝离了。

苏红枝在寝殿里闭目养神，法力惊动的一瞬，她知道某条蛇一定是动了歪念头，她用神识将这府上扫了一便，那蛇估计是下界撒泼了。索性也下了禁制，爱耍没关系，莫平白伤了人命便行。

挥开大门，她跨步而出，一眼就瞧见在自己门口打坐调息的祝离，旁边是念念有词的玄甲兽，那扫帚还被孤零零地丢在了一旁。

苏红枝落地无声，靠近了祝离，将手搭在小少年的手腕上，生出一丝灵力去探他虚实。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虽然仙丹是磕了不少，可效用都没发挥出来。

祝离察觉不对，他睁开一丝眼缝，看到近在眼前的冷面师父，吓得心肺骤停，一颗心如拨弦琵琶似的，心弦颤个不停。

“神尊在给你顺气，助你吸纳灵气化解仙丹，快闭眼！”玄甲兽看这小子呆呆的，连忙提醒。

祝离慌忙应着声，再次闭上了眼，身体上的感觉更是敏锐了起来。

约莫过了三刻钟，苏红枝松开了手，祝离这才敢完全睁开眼，他觉得师父好像有点不开心，是不是自己太蠢了。

苏红枝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迸发出零星的灵气转动缠绕，她如今的修为如滔滔江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为了避免祝离忍受洗髓换骨的疼痛，她打算直接调养他的身躯，将自己的修为渡过去，可是这徒儿的身子竟是像填不满的天坑。

法力一道道注入，消失得无影无踪，竟是半点留不住。

苏红枝都要怀疑这是个破麻袋了，装了大米就漏出去。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祝离，后者接触到她的视线，又是自责又是害怕地低垂脑袋。

“师父，我是不是很愚钝。”

“嗯。”

“那……我，我都背下来了，秘籍上的内容一字不差。我是底子太差了吗？”

“是。”

简直像是两座大山压在了脊梁上，祝离生生被打压地抬不起头。

苏红枝看着弥生也是这么教徒弟的，秘籍往那一丢，偶尔指点一二，过得几天，付凌云就能自己调息打坐，吐纳天地灵气，再过数月就能御剑飞行，习得入门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