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96.心魔(2 / 2)攻下这个高僧首页

空决却不曾后悔过。

真是痴儿。

心魔出声嗤笑,语气却有些复杂。

空决不理会他,趁着身体消停的时候赶紧过去吃上几口热饭,好恢复些体力,已抗稍后的剔骨之痛。

你不是说不曾动心吗?你磐石不可移的佛心呢?说你是痴还是傻?你挣扎这许多年,否认了这许多年,最后落得一无所有。成佛不成,人也没得到,你图的什么?

若是他,要么成佛,要么抓人,谁会傻的两手空空,什么都没落下,还要受尽折磨之苦?

喂,情种,本魔跟你说话呢,你到是回答啊,不会是剔骨抽根之痛折磨的你不会言语了吧。

心魔偏偏不休,空决一身佛法之气在多日的折磨中早就削弱大半,才让他能挣脱空决的控制,出来羞辱此子一番,可见了这人这般模样,却失了想要羞辱他的心思。

说到底,他们本就是同根同种,同一个人。

空决静静躺在地上,他发现心魔比以往更加的絮叨,他听了片刻,才淡淡道:“我什么都不图,被我干预的人已经拨乱反正,回到她应该在的地方。我守不住佛心,甘愿受剔骨抽根,落入轮回的惩罚。若说你我之间谁放不下,反倒是你。”

心魔一愣,突然大怒:胡说八道,本魔有何放不下,本魔没在乎的人,没悔过的事,本魔存在,皆由你而生,你佛心不定,才有了心魔。

空决不为所动,平静道:“成仙八苦,成佛六劫。杀生劫难最是难捱,容易迷乱心智,难守慈悲之心,乱世之中,佛法难渡贪婪嗜杀之人,方有以杀止杀,以恶制恶之法,可何为该杀,何为不该杀却难定界,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身背杀戮罪业,难渡劫难。你因我而生,又不是我所生,第五世是我又非我,你在杀戮中而生,随我转世而来,成了这一世我的心魔,你放不下曾手染鲜血,你困惑所杀之人,是否皆为该杀之人,你心魔已生,我却无法缓解你心中魔障,我注定成不了佛,也注定情劫难过。”

心魔突然不再言语,静静的听着。

空决双眼放空着上方,继续说:“上一世的我守不住佛心,留下疑惑的种子,生成了心魔。情劫乃是六劫中最难过的一劫,有心魔在,我注定熬不过情劫。”

你说这些,难道是怨我害你成不得佛爷?心魔怒的咬牙启齿,若能化形,定会死死咬住空决的喉咙,食其肉,饮其血。

“我不怨你,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我成佛路上该有一劫,我渡不过去,怨不得旁人。我只是在佛根消散前,不愿见你深陷魔障,直到死前都睁不脱身上的枷锁。”

等他身上佛根佛骨消散,心魔自然也会消散不见,他将会成为彻彻底底的凡人。想必心魔也有预见,所以今日才会反常的特别话多。

心魔沉默许久,才沉声道:三千世界,其中一界佛教不胜,世人嗔痴,不明是非,不辨善恶,国不平,民不忿,战火连绵千里,尸骨堆积如山,血泼大地。我不忍世人受苦,放下经,拿起了禅杖,化作杀神,扰乱了此界风云。杀孽重者,杀!不辨善恶者,杀!祸国殃民者,杀!世间嗔痴者,杀!我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浸地百尺,杀孽颇重,却救得一方百姓太平。以杀止杀,以战止战,是我唯一到的救世之路。

杀心重了,人也带出了煞气,我不免困惑,我所做之事,到底是对是错?我所为之事,是否能救天下苍生?直到一日,我手刃一屠城将领,救下一城百姓,本该如往日一般离去,却不想触碰到了那将领的记忆,那是我第一次感应到佛法,佛法让我见到那将领家中的妻儿幼女,年迈老父,他们得知将领战死,痛不欲生,老父悲痛欲绝而死,妻儿幼女孤苦无依,处境凄凉。我不禁自问,我做的当真是对的吗?

我确实救下了一城百姓,可也有更多的家庭因我而遭遇惨剧,我救人无数,我也杀人如麻,我困惑,我懊恼,我不知佛法让我见到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我思虑成疾,最终成了魔。

心魔喃喃着:空决,你说,我当真错了吗?

那些杀红了眼的人听不进佛法,劝不了向善,他又怎能眼睁睁他们手中屠刀砍杀村民视而不见?

当时他除了大开杀戒护佑百姓,当真寻不到一丝办法。

他困在迷障里不到出路,佛祖似要点醒他,可他根本不明起意,他思疾成魔,依旧参不破。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手握屠刀,又怎能劝人成佛?”空决说道。

心魔突然愣住,久久不能言语,空决的话仿佛拨开了眼前迷雾,让他清了问题本质。

弘扬佛法,最忌讳急功近利,他的方法只能救一方百姓,却不能救万世百姓,人心中无所信仰,无善念,就算屠杀尽了这一世的恶人,也会有新的恶人出现。

人心无善念,恶人便屠杀不尽,他要做的是在人心中宣扬善念,而非杀恶。

是我错了。

心魔深叹一口气,再无声响。

空决只觉心中一松,仿佛一直压在心口的重石突然不见了,他明白是心魔终于解开了心结,消散而去。

“呜”

空决突然团起身子,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有一把刀在一下一下的刮着骨头,疼进四肢百骸,空决生生承受着剔骨剥筋难以承受的痛苦,他哆嗦着爬到床边,用撕毁的布条将自己绑在床柱上,因为用力咬牙,牙印都已经崩出血来。

天近午时,又一波天惩降下,九九八十一天,每天九次天惩,都要空决生生挨下来,撑过了便是凡人,撑不过便是死人。

佛缘深厚,舍弃时磨难更为苛刻艰苦。

寺院诵经声一刻不曾停歇,神算子坐在禅房中,拿起龟甲算了一卦,呈现的卦象依旧是一片混乱,不真切,他不由叹了口气,着放在一旁的白帆,白帆上的孤单的“神”字,剩下的两个字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写上。

他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他还没参破结局,“算”“子”二字就不能填上。

“李元秀啊李元秀,你当真是再也回不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