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水落的滴答声,竟是从棺顶的位置传出,还夹着声音在木盒里回荡的那种闷响。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
这下是听出来了,那口还没做好的新棺,分明就是被封了盖子!
苏归心脏砰砰狂跳,铺子里除了自己可没别人!
难道说……
难道说!
他喘着粗气,只觉得口舌发干,回想起睡梦中自己还紧握的桃木枝,惊骇愈甚。
脖子后面乍然有些发凉。
隐约之间,他觉得身后竟站着什么东西!
额上,背心,冷汗直冒,他又怎敢回头。
只低下眼睛,借着昏黄烛火,瞟向地上的影子。
正在他惊慌战栗时,背后传来声音。
“你怎的起来了。”
女声。
音冷得像裹着雪的墓碑。
苏归全身鸡皮疙瘩都窜起来,哆嗦着,连带手里的烛光都晃荡起来。
“我……起来上个厕所……”
他强忍着恐惧,竭力顺畅地回答。
但瞎子夜起掌烛,怎可能这样糊弄过去。
“你莫不是要去报官?”
一件冷锐的硬器霎时抵住了他的后腰。
呼——
苏归打了个激灵。
好一个虎豹横行,豺狼当道的世道!
这窜进自家的恶贼,行事竟是如此猖狂蛮横。
惊恼之间,苏归想说点什么稳住来袭者的情绪。
前堂的滴水声骤然变化,消止。
“糟了!”
本无烟火气的女声终显露出焦急之意。
苏归还未及得反应,身后被带起细风,一名黑衫女子自他身旁疾冲而过。
但他已顾不得这些,因为前堂传来了新的声音。
吱呀——
尖锐,刺耳挠心,那是棺盖被揭开的声音。
手上,行将哭尽的短烛滴落一点热油。
“嘶!”
苏归手指被烫,猝不及防轻呼一声,惊惧之下竟是将蜡烛抖落。
黄光顿时坠在地上。
熄了。
他瞬即感到目盲和呼吸窒碍。
就是像前身记忆中的那样,周身陷入彻底空无的黑暗。
腥气。
血海般浓重的让人作呕的腥气蓦然袭来,恍惚之中,他感到四面八方有无数阴邪窥视浮现。
脑中不自觉念起一象图景。
灰雾流转翻腾,其中白骨交叠高耸入云,赤眼的人面鬼枭尖啸盘旋,停落时,鬼爪钳住长满发丝却周身溃烂的参天肉瘤。
此间阎罗冥地里,显现出一根洁白若玉的纤骨,自中段缓缓舒展开。
艳红欲滴的锦卷上篆着三个娟秀小字:
渡冥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