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岩走了很久才下了山,只眼前的景色更加印证他的担忧。
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医馆。
只有一望无际的山丘与农田。
远处一处田里,一个老者正撸起裤腿插秧,日光将他黝黑背上的汗水照得闪亮。
林崇岩眉头紧锁,眼前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先问清他们所在的地界,才能安排下一步行动。
于是他抱着云清上前:“敢问。”
老农从地里直起身板,在日光下迷离着眼睑松弛的双目,看向站在土道上的高大男子。
林崇岩问:“敢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农只一眼就瞧见对方手上的血迹与脸上的汗水,立马起了戒心,摇摇头不开口回答,重新俯身插秧。
林崇岩微眯了眼睛。
云清开口轻声道:“老伯伯。”
她在林崇岩怀里挪挪身子,冲老农又叫了几次。
老农还是抬起头重新望向他们。
云清浅浅笑道:“老伯伯,我们赶路的时候遇到山贼,不幸受了伤,也不知道一路逃跑到了哪儿,所以才想找个人问问路。我们不是坏人。”
她醒醒鼻子,忍着腿上的痛在泪光中努力显出温柔亲切的目光。
林崇岩那张瘦窄的面孔上总带着莫名的阴郁叫人警惕,云清一张哭花了的脸则让人怜惜。
老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是淳安县,你们要上哪儿啊?”
淳安县啊。对面两人都是一惊,没想到一路飞奔,竟然到了淳宁的隔壁县。
这里四面抱山,农田千亩,初来乍到者完全找不着出路。
林崇岩又问:“若要进杭州城内,要怎么走?”
老农朝东边指了指:“杭州城啊,那得朝东边走,一直这么走…你们用脚走啊?”
他看着抱着云清的林崇岩,突然愣住了。
云清问道:“大概要走多久呀?”
“哎呦。”老农摇头咋舌:“这可不得走个半天,何况这还是抱个姑娘,估计没个一天下不来。”
林崇岩叹息。今日他们注定回不去,怀中云清的腿伤耽误不得,更不能再在路上受到颠簸。
老农眼见这位男子身着锦缎气势不凡,不像寻常赶路之人,不免又多嘴问了一句:“听口音你们是外地人?第一次来杭州就遇了山贼?”
“是。”云清答道:“本来想来杭州做些生意,不料碰上这事。”她指着自己的腿:“我的腿也伤了。”
老农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看到了她的左腿软绵绵地垂下来,明显使不上任何力气。
“看样子是摔着了?”老农眯着眼睛伸出了手。
“您看得出来?”林崇岩奇道。
话音刚落老农的手已放上云清的左腿,在她的小腿上试探。
这一举动让林崇岩心里一紧,但见对方一脸质朴不像有恶意,他克制住要出言阻止的冲动。
云清一声低哼,身子已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手抓紧了林崇岩的衣襟,在他胸前攥出一个漩涡。
“看来是断了。”老农很有经验地下了结论,紧接着便是摇头。
林崇岩追问:“您懂医术?”
若是这老农懂治疗之法,云清的腿也许能及时得到救治,不会落下什么残疾。
他不自觉地向前两步,把云清抱得更紧。
他不能让云清真的落下残疾,那他欠她的情,便是永生永世也还不清。
但老农只是摇头:“我哪懂什么医术啊?只是以前盖屋顶的时候摔断过腿,知道这是个什么样子。”
林崇岩的目光蓦地黯淡,低眉看到云清抿着嘴唇仍在忍受苦楚。
他还是不甘心:“当时是哪位大夫给您医治的,能让他给我们看看吗?”
老农回忆道:“也不算什么正经大夫,就咱们乡下的一个赤脚大夫,都是给咱们庄稼人看些小病的。”
他瞅着林崇岩身上的绸缎,只觉得对方瞧不上他们乡下的这些大夫医生。
林崇岩只想抓住一线希望:“既然是大夫,不管给谁看病,都是懂医术的,还望老人家能帮忙去请他来帮我夫人看看。”
他把怀中云清的身子向上抬起一些,露出腰带,说道:“这玉佩您拿去,就当路费和大夫的问诊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