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鱼又昏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妇人仍旧低头捣鼓着她的药,一边捣鼓一边摇头。
她说道:“大姐,您别弄了。以您一己之力怕是治不了这瘟疫。”
妇人转身喂她喝下一碗药,目光中满是同情和愧疚:“就差一味药了。唉!可惜了。”
孟小鱼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大姐这是给我希望呢。”
“姑娘若能跟我去东昌,我或许能治好你的病。只是那些报纸我也读了,如今整个尚赫都在找姑娘,要带姑娘离开尚赫怕没那么容易。”
“东昌?山高路远,我怕是活不到那里。多谢大姐了。”
“姑娘身体底子极好,定能挺得过去。之前的人为了给你解软筋草之毒,几乎将全天下所有的补药都用姑娘身上了,还用了整株百年老参。那些补药加上我这两日给姑娘喝的药,足以让姑娘比其他人撑更多时日。若非如此,我也不敢带姑娘去东昌治病。”
“大姐是东昌人?”
“东昌盛产草药,姑娘该是知道的。我是医者,自然常去东昌行走。我探姑娘脉象,观姑娘血色,就知姑娘是有福之人,曾有高人相助。如今遇到我,你或许不用死,但我还差一味药。这一味药只有东昌才有,等我回去拿过来再给姑娘服用是来不及的。”
“我如今说话都费劲,怕是撑不到东昌了。大姐何不让人将药送到此处来?”
“我就孤身一人在此,何以传信?”
“我可让人飞鸽传信到赫东,再让赫东的人传信到东昌,如此一来就快速许多。大姐只需告知我到了东昌要找何人拿何药便可。”
“这法子倒也可行。只是那药却是种毒药。尚赫禁止售卖和使用东昌国的任何毒药。这是儒皇下的旨意,怕是当今皇上也不敢随意改动吧?”
“毒药?大姐不是说笑?”
“毒药在某些时候也是解药。“
孟小鱼默然一声哀叹:“一切自有天命。”
“姑娘会信天命?尚赫女子当中,就你在不停地跟天命斗。”妇人的语气和表情都波澜不惊。
“我横竖还是未斗得过。”孟小鱼苦笑道,”大姐是医巫紫罗沙?”
“姑娘可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
孟小鱼确实感概万千,可到最后,还是化为了一抹苦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老天大约是个爱开玩笑的主,居然让她和医巫紫罗沙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了。
“我以为前辈早死了。前辈早点出现多好,褐樟就不会自宫”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于迷迷糊糊中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紫罗沙微微一叹,迅速将东西收拾好,打开门就叫人:“去弄辆马车来!”
门口守着的人忙不迭地就去安排了。
叶纳或拉得知情况后,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毕恭毕敬地问道:“女医要马车是何用?”
“带姑娘出去治病。”
“瘟疫病人不可带出城,这可是皇上交待过的。”
“你可知她是何人?你们皇帝陛下的老师,明王殿下的妻子。你敢让她死在此处?”紫罗沙开始威胁。
叶纳或拉本来想等都城的回信,闻言也拿不定主意,说道:“女医缺了何药材,我去弄来如何?”
“缺好几种呢,都稀缺得紧。上午姑娘不是交给你一封信了吗?那信便是让明王殿下帮忙准备药材的。我带她立刻回都城,便还来得及。否则耽误了病情,你如何担当得起?”紫罗沙连蒙带骗加威胁。
叶纳或拉果然上当,再也不敢磨蹭,亲自将孟小鱼抱上马车,又要派人随行,却被紫罗沙制止了。
紫罗沙带着孟小鱼走了没多远,便又换了辆马车,直奔东昌而去。
孟小鱼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摇摇晃晃、咯吱作响的马车里,抬眼却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坐在身旁,正将车帘掀开一角,偷偷打量着车外。
她轻咳了一声,女子便转过头来看她,语气淡然地问了句:“醒了?”
这声音竟是十分熟悉。
孟小鱼一惊,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三十岁左右,身材瘦削,小麦色的皮肤光滑细腻,长发被一根黑丝带随意挽起,白色棉纱裙外套着一件绿色短装上衣,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健康、洒脱和随性之美。
“你是?”她满心狐疑,不敢说出心中的猜测。
“你猜对了。”女子语气平淡,眼中毫无波澜。
“医巫紫罗沙?”
尽管装束和肤色变了,眼袋和眼角的细纹也已消失不见,但脸上的轮廓、纤细的身板和淡淡的声音和语调却是一丝未变,而且那稀疏的眉毛也一模一样。
“大姐居然会易容术?”
“易容术?姑娘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吃的亏太多了,学会了用药水改变肤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