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镖头做为天威镖局的镖头,平时做得就是保驾护航、运送货物之事。而福运牙行做为大齐朝最大的私牙,其货源充足,财力雄厚,分店遍布整个大齐,相对于官牙的强买强卖,信誉更加优良,为世人所青睐。 因徐镖头所保镖之物,多与福运牙行有所牵连,一来二去,他就对青桐县内的福运牙行了解颇多,与掌柜的见面时,也能称兄道弟,把酒吹皮。 自他从他娘徐老太太处知道女弟子要来县城居住,需要购买宅院后,徐镖头就对此事上了心。平时不仅要徐老太太时常去福运牙行打听消息,他自己也亲身上阵,与掌柜的打探内部消息。 毕竟,现今有许多优秀的货源不等挂牌出售,就已经被内部人员消化,或自己购买,或送与人情。而花氏所需要的宅院就是这些优秀的货源之一。 说来也巧,在徐镖头打探时,碰巧福运牙行的许掌柜得东家重用,调往京都总部。许掌柜这一走,十之八/九都不会再回来了。徐镖头一面恭喜许掌柜高升,一面打听他在青桐县内的宅子该如何处理。 做为福运牙行的掌柜,许掌柜的院子地段自不会差,正处在凤鸣巷。 凤鸣巷,取自凤鸣九天,一飞冲天之意,不仅寓意好,周围居住的人也都是非清即贵,常有衙门的人巡视,是青桐县有名的富贵地。对花氏娘几个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最要紧的是,凤鸣巷毗邻官学,完全符合花氏的要求。如果许掌柜有意出手,由花氏买下来,岂不正合适? 而许掌柜正有此意,他此去京都,是高升,青桐县内的院子再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他与徐镖头打了多年的交道,知道他这是个重情义的,值得交往,此时将房屋卖与他介绍的人,比起卖给外人要好的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且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需要对方帮助的地方,此时卖个人情,日后也好相见。 因许掌柜是高升,又走得急,宅子里许多东西都没有动,家具什么的直接留给后来买者。并且,许掌柜做人也厚道,二进的宅子,再加上完好的家具,出价只有三百两,听得徐镖头当场就应下了。 这若是在平时,凤鸣巷的二进院落,放出风声,就是四百两也有的是人买。 徐镖头知道许掌柜这是在卖给他人情呢,但这个人情他却接的乐意之至。甚至想着,要是女弟子家觉得价格贵,他自己倒可以帮衬帮衬,务必要把宅子盘下来。这地段,就是不住,留着升值也好呀。 幸好他来得及时,要不这等好事就错过了。 待徐阿婆把消息传给花氏,花氏果然乐意之至。立刻让娘家兄弟去办理相关手续,一个月下来,总算没出现什么意外,顺利地把宅子定下来。 今天,正是王家新居乔迁之喜。 和小伙伴们挥手告别后,王珩一家便向着县城出发。由于是搬家,带着许多器具,花氏特意租了三辆牛车。 坐在牛车上,由于道路不算平整,牛拉起车来一颠一颠地,王珩不禁担心起他娘的伤来,“娘,你感觉怎么样,要不你靠着点儿我吧,这样会好受点儿。” 不等花氏答话呢,又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要知道这样,咱们还不如再晚几天出发,到时娘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用如此颠簸。这一路上,要是伤口裂开了可怎么办?” 把王珩愁得,额间都皱起了川字眉,直觉得他娘不知道爱惜自己,关键时刻还得靠他这个来儿子操心。 花氏瞧着王珩皱着眉头的小样子就想乐,用没受伤的手揉了揉他的头,打趣道,“哟~娘的小管家公,又操心起来啦!我倒是想靠着你呢,但,就是你这小身板,还不等我靠呢,就先把你压倒了。 还有啊,我这样赶着去县城是为了谁?你个小没良心的,倒先埋怨起我来了。” “我没有埋怨娘呀,我是担心您!”王珩反驳道,他觉得他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他完全是好心有没有,“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上学堂的事才提前搬去县城的,可是就算青桐书院开学了,我也可以自己先去报道入学的吗。我已经长大,是大人了,您就别操心我啦。还有,别揉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花氏哈哈一笑,反而揉的更起劲儿了,“五寸丁的大人吗?你想长高,先把身上这层软肉减下去吧,等肉掉光了,自然就高啦。” 这是婴儿肥,婴儿肥!才不是什么软肉,等他再大些,自然会没的!王珩一动不动,任由他娘□□,一脸生无可恋。 “好啦,你都多大人的人了,还欺负珩哥儿,也就我们珩哥儿性子好,任你欺负,要不你换个孩子再试试,看不把房顶给揭了。”车上一四五十岁的老妇人拉住花氏作怪的手,嗔斥道,“受伤了,也不安生,哪里像三个孩子的娘。” 花氏任由老妇人拉住手,半是责怪地叫了声娘,有些埋怨她娘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她像孩子啊,那多没面子。 老妇人,也就是花氏的母亲花老太太,并不理会花氏的撒娇。对,在她看来花氏就是在撒娇,跟做闺女时一模一样。最后一语定音,“老实呆着,你这伤可不能乱动。” 说到花氏的伤,花老太太就一肚子火。当初她乍一知道闺女受了伤,立刻吓得收拾包袱来到王家,当看到花氏包得严严实实地左半身子时,当即嚎啕大哭,她闺女运气咋这背哟,出个门都能让人砍了。 大哭过后,花老太太气势不减当年,插着腰,站在门口就把砍伤花氏的张衙役和一干拐子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花样都不带重复的,最后还是骂的嗓子干了,才停了下来,看得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沉吟片刻后,花老太太看花氏果然不再乱动,便提醒道,“这次你们去了县城安家后,首先要做的就是答谢徐家和金家。此次你们招祸,若非两家人尽力帮助,后果不堪设想。徐家就不用说了,徐老太太即帮了珩哥儿、玥姐儿,徐家小子又为你这新家出力颇多,怎么谢也不为过。 之前我见玫姐儿学那些鞭棍刀啥的,还不大乐意,总想着她能继承咱们祖上的绣技。如今一出事才知道女孩子有点本事也是不错的,要不然你们娘几个都等不到县尊大人来,就被那杀千刀的杀害了。” “娘,我知道。我以后不会拦着玫姐儿学武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玫姐儿既然喜欢那些,就让她学吧。”花氏对花老太太说,也是对她自己说。 自从上次生死一线,花氏也看开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而且经过上次变故,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有所变化。 玫姐儿更加的稳重了,对武越发的痴迷执着。珩哥儿呢,看似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吃喝不愁的样子,但身为他的娘,花氏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幼子变了,变得更勤奋务实。 要花氏说呢,她的孩子自然怎么样都是好的,但她也知道珩哥儿平时颇有点异想天开的意思,时不时地就想搞点事,比如之前和家里商量都没商量就进了青桐山,就因为他觉得进山能赚钱,又比如说前阵子说的卖吃食,也是他觉得能赚钱,很有点以他觉得可以怎么样就去行事的意思。 可是最近这段日子,珩哥儿什么也没做,反而每天卯时就起,拿起家里以前存的书,勤奋耕读。 虽然花氏觉得他可能连字都认不全,纯粹瞎折腾。但,连着三个月都如此,就不得不令花氏重视了。毕竟,以前珩哥儿都非到辰时不起的,现在居然早早地起来读书,怎能不令她不开心? 这也是花氏下定决心送王珩进官学的原因。 如果说珩哥儿的变化让花氏开心,那么玥姐儿的变化则令她惊喜中透着担忧。玥姐儿经这次变故,性子里的活泼淡化不少,对刺绣也感兴趣起来。 这要是以前,花氏一定非常高兴,她之前就想着让玥姐儿继承她的手艺,但每每都不成功,让她绣个花,跟要她命一样。而现在玥姐儿居然主动要求学习刺绣,这不禁让花氏在惊喜的同时也透着淡淡地担忧。 花氏这边想着孩子们的变化,那边花老太太又提到了金家,“唉~着实没想到,最后竟是金家找到了县尊大人,事情才尘埃落定。听说啊,当时县尊大人一来,那两个衙役和拐子就吓尿了,当场昏了过去。 你们是没看到那些拐子多可恶,居然已经连续作案多年,形成了团伙,连衙门里都有他们的内应呢。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个好人家的孩子被他们祸害了。 据说,县尊大人在拐子的据点救出十几个孩子,当那些孩子的父母找到他们时,那场面哟,别提多心酸伤感了。 现在大家都在说县尊大人长得是三头六臂,是上天专门派下来惩罚恶人的神仙。要不咋他一来,就破了几年没破的拐子案呢?” 花老太太在说得时候时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好似她老人家真正看见了一样,语气里充满了对县尊大人的崇拜之情。 而在一旁一直在听她们谈话的王珩,想到当初所见到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儒雅之风的县尊大人,再听听到他外祖母形容的那个妖魔鬼怪,顿时喷了。 哎呦喂,他外祖母简直太有想象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