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答应了一声。吕玲绮多看了那青衣小侍从两眼,方才回过神来,此人是周煜身边之人。
“二公子也在?”吕玲绮略感惊奇。
那青衣小侍从温声细气道:“是。二公子用过午膳来的。”
吕玲绮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略显踌躇之态。
不经意却瞥见窗下坐着一人,不是周煜又是谁?他推开了一点窗户,像是故意想露出些马脚好让吕玲绮瞧见他。两人遥遥相望一眼,周煜手里捻着一枚白子,却并不出声,只朝她扬了扬眉。
吕玲绮掀开珠帘进去,四下望了望却不见周瑾。周煜盘腿端坐在西窗下,正对着满盘棋子忖度。吕玲绮放轻了声音:“怎么不见大姑娘?”
周煜笑着轻声道:“姐姐乏了,去小睡一会。”
夏日绵长闷热,本就让人昏昏欲睡,更不必提本就体弱多病的周瑾。吕玲绮点点头,见周煜手里把玩着什么,好奇地凑过去一些。
“你怎么忽然来了?”周煜忽的抬头询问,险些撞到了吕玲绮。两个人离得极近,鼻尖几乎贴到了一起。许是阳光忒强,愈发显得他眼眸明亮澄澈,有如一汪清水盛在眼瞳里。周煜大概是拿陈皮香熏了衣裳,却骤然勾起她神思昏昏,想到了前几日的事。
吕玲绮脸上微热,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她见周煜仍望着自己,方才回神,逐字说道:“上个月酿的青梅酒已经可以喝了,还有青梅煎,我想让大姑娘尝一尝。”
周煜笑道:“姐姐睡了。看来是要便宜我了。”
吕玲绮一面将食盒里的青梅煎拿出来一盘,又拿了杯子倒酒:“二公子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本是来找姐姐下棋解闷的。但是她却乏了,棋是下不成了,我正郁闷呢。”他放下了手里捏的温热的棋子:“白吃白喝非大丈夫所为。我教你下棋,如何?”
吕玲绮没出口答应。但见周煜自顾自将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收回,一面洋洋洒洒地讲解起来如何下子如何行进。
她见周煜如此没心没肺,心中不觉奇怪。念及那日周夫人找周煜过去,却不知是周夫人与她说了些什么?
周煜不知何时不再作声,待吕玲绮回过神来,他正平静无比地盯着自己。吕玲绮瞥了他一眼,旋即移开目光,垂首默然。
“你在出神。”他肯定道。
吕玲绮小声申辩道:“我都听进去了。”
周煜没再追究,将棋坛推到她面前,依旧兴致极佳:“来,我们对弈一局。”
“这岂非故意为难我?”吕玲绮犹豫道。
周煜轻轻笑道:“下棋此事,讲太多理论的东西,并无多大益处。还需实战才能有所长进,知其所以然。你怕什么,我棋艺也算不得极佳。”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你可知‘棋王’之名?”
“淮南傅长宁?”吕玲绮也只是听了一点闲言片语,“只听其名而已。听说他已数十年天下无敌手。怎么,二公子跟他相熟?”
周煜笑道:“他游历天下,也曾到过扬州来。我只是听闻淮南王不日回京,想必傅长宁届时也会在长安。我们说不定能在长安见识一番这位天下棋王的风姿。”
“傅长宁是淮南臣子?”吕玲绮略感惊讶。
大魏朝唯有贺兰皇族可为王。先帝子嗣稀薄,多半夭折而亡,成年的皇子唯有三位,庶长子贺兰殊,当今天子贺兰闳,与被太后赐死的幼子汉中王贺兰仁。
早在先帝在世之时,贺兰殊便自请与母去封地驻守,如今已有十余年。朝中当年无数人唏嘘,而天子登基后,秦太后赐死汉中王的举动,也让无数人感慨淮南王真乃聪慧无双之人。
周煜道:“其父博望侯是淮南王的娘舅。不过傅长宁是闲散之人,平生只爱下棋,别的事一概不管。”
吕玲绮颔首,随后半笑着道:“长安风流名士无数,此番二公子前去定然受益匪浅。”
周煜缄默良久,方才抬头叫了声“绮妹”。
他莞尔一笑,柔声细语道:“我定不负你。”
吕玲绮眼皮突突直跳,她诧异无比,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周煜没有再出声,已经落子,随后朝她伸手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