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樱出了苏老夫人厢房,外头略带湿润的清新空气令她精神一振。
可不过须臾,她的眉头便皱起来。苏瑛华偏头看她发现其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抹藏青色的男子袍角在角门处一闪而过。
苏瑛华笑了,她长得和苏瑛瑤很像,可平日里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却总是板着,如今这一笑带出冷艳风情来。
“和你娘一样,讨小子们喜欢。”她低喃了声,不知在与谁说。
“走吧。”苏瑛华瞥林樱,朝她那两个丫鬟示意。林樱见她要走,急急发声:“去哪?”
苏瑛华却已经和那个高些的丫鬟走远了,那个矮胖些的丫鬟笑道:“表小姐,走吧。”
跟在林樱身边的丫鬟名叫绿蜡,她当初也是苏瑛华的陪嫁丫鬟,对苏府也很是了解:“别看我们夫人总冷着个脸,她是最最善心的人了。表小姐别怕,跟着我们家夫人便是。”
林樱一时不知如何处理这份善意,她只好将目光投向云锦,云锦朝她点点头。几人这才跟上前头苏瑛华一行人的步伐。
“夫人给您和老夫人带了京城盛产的红盏酥,可好吃了。”绿腊在林樱主仆身边喋喋不休。
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单向输出中,林樱见着前头一行人停了下来。她打量周围,竟是苏夫人的院子。
一开始就来找苏家主母了?林樱入府以来从未来过这里,和苏夫人的每次会面苏老夫人都在场。
林樱就像一方被苏老夫人保护的很好的珍宝,藏着掖着,怕她在苏府被任何事物伤害。而事实是,一旦她倒下了,往日庇护只会恶化她的处境。
娘还是不懂,苏瑶华想到刚刚那个有些过分沉默的外甥女,心下叹息。她的幼妹苏瑶瑛也是这般,被人娇惯着,在苏府的日子有多好,离开后的日子便有多难。倒不是说她和她的夫君过得不好,只是一向被别人保护的她撑不起一个家,特别是一个贫寒之家。
好在这个孩子来苏府的日子还短,她在她父亲身边似乎已经养成了那一身傲骨,腰身虽纤却不会为五斗米折断。本该是棵美人蕉,偏偏生成了秀竹,那么就让她来领着樱姐儿这棵秀竹经受些风吹雨打吧。
千里之外的云州陈家。
“小姐,信!”一名绿衣丫鬟拿着封信匆匆穿过游廊,往后院而来。游廊两旁的桂花树影映出一廊浓荫,她裙摆也粘上一尾桂花香,浓香扑鼻。
陈兮揉揉耳朵,听得外头夏荷高声叫嚷。这丫头,怎么越养越跳脱了,在院里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
她刚站起身,夏荷就推门而入。对上陈兮责怪的眼神,她一下子噤声,缓下步子来:“江州来的信。”
陈兮从她手中接过信,信封外头的字迹令她挑了挑眉,这是姨母的字迹。姨母很少单独给她寄信,一般都是跟着徐府的家信一起,有时虽只有只言片语,却也带着鲜明的小徐氏风格。
她拆开信扫了几眼,夏荷觑她脸色毫无变化,忍了忍,还是没问。
其实陈兮内心很是哭笑不得,虽然信纸不厚,但是里头内容却很重量级。
信开头就简单的一句话:“你看看有没有满意的。”随后便是小徐氏找的“青年才俊”的小像和介绍,将几张薄薄的纸填的满满当当。
她定睛一看,排在第一位的公子小像很是眼熟,往姓名家世上一瞅,陈兮失笑。
“江如归,年十五,貌美,性温和。家境殷实,有一技之长,江家在江州声望颇高。”姨母对小江大夫的评价还挺高的嘛,陈兮摸摸下巴,继续往下看。
“缺点:缺钱,江老大夫脾气古怪,恐日后与兮姐儿有矛盾。”小徐氏打听过,江家经济状况并不好,回春堂的生意基本上能收支平衡就不错了,江家人基本上等于做善事,经常免费义诊,江老大夫又是个喜欢云游的,开销也不少。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又不算问题。陈兮晃晃脑袋,她怎么真的思考起来了,但…看看也无伤大雅吧!
夏荷看小姐攥着那几页纸,看得津津有味,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敢打扰,只能幽怨的走开了。
总体看下来,姨母在信中写了大概五位公子,都是她寻摸到的综合来看合适的人选。如果是一年前,陈兮看到这封信,心里肯定会很激动,甚至可能认真揣摩每个人选,准备去深入了解。
可如今陈兮的心却很平静,她也说不出原因,这种变化她不知道是好是坏,但陈兮知道,自己是乐在其中的。
她想了想,用笔沾了些墨,抽了张信纸写道:姨母,见字如面…
“这是怎么回事?”苏夫人看着出现在房门口的两位战战兢兢的庶子,满脸狐疑。
苏瑛华悠闲地坐在红木八仙椅上,轻轻吹开茶水上的浮沫。她抬了抬眼皮,待屋中的人都将目光聚焦过来,才不紧不慢开口道:“我想着,嫂嫂庶务繁忙,一些宅院里头的污糟事也许顾及不到,既然如今我来了,自然要帮嫂嫂清理一二。”
苏家三少爷苏时安听姑母这样说,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本就胆小怕事,凡事都爱跟着在二哥苏明安身后。如今猛地一听这话,他下意识目光投向一旁的苏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