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霍尔果斯附近,两队人马终于相见了。
甫一见到这支特殊的军队,索侍斤的眼神一下凝重起来,这样的军容,这样的装扮,这样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见过磧西节度使下辖七大军镇的精锐,也见过长安最为精锐的神武军,前者让他畏惧,后者让其赞叹,但面对着前面这支军队,他的神情却异常复杂。
此时,随着小雨、小雪的落下,伊丽河北岸的驿道已经是泥泞一片了,若是马璘的虞候军从这里经过,其剽悍、嚣张、自信会让索侍斤虽然感到畏惧,但隐隐会有些不适。
若是以前苏禄大汗的突骑施常备军来此,清一色的突骑施壮汉会让他感到强烈的压迫。
但这支面相普遍看起来异常年轻的军队带给他的感觉是什么?
最终,在西突厥余部中虽然战力并不是最强,丁口并不是最多,但最会左右逢源的索侍斤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支部队太过整肃了,队伍里的骑兵虽然面目不同,但几乎没有左顾右盼、交头接耳者,更没有嘻嘻哈哈的,在伊丽河北岸宽阔的驿道上策马奔驰时大致以五人为一排,整个队伍就好像一道黄褐色的洪流一般将整个驿道淹没、卷过!
一支看起来年轻,却冷静的可怕的部队!
“难怪”
索侍斤叹了一口气。
“为何大唐俊杰之士总是层出不穷?”
他赶紧迎了上去。
“大唐嗢鹿州都督府都督、右骁卫大将军、奉义王索侍斤在此,请问当面”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南弓熏了,眼下,这位南弓部少年也是十九岁的成人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被孙秀荣收到后院的十名达奚部美女在经过南弓晓月的训导后会有一人成为他的正妻,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因为孙秀荣已经同他们说过郡主正在教授彼等读书识字。
少年兵诸人中,哥舒迷奴本就是贵族出身,又在史国祆教总部长期驻扎,身上自然带着一种特殊的贵气。
纳伦晓风出自南弓部贵族家族,经过商,带过兵,家里的大人被哥舒力微杀死之后更是以一己之力撑起了部落,身上带着此时游牧小贵族常见的神情,那种既谨慎又剽悍的神情。
就是南弓熏出自普通牧户,从小与牛羊为伴,与狼群为伍,神情带着拘束,长期一个人在野外放牧牛羊马匹,骨子里带着的警惕是藏不住的。
“在下大唐碎叶川都督府都督麾下骑兵营校尉南弓熏,请奉义王稍候,都督立时便到!”
与南弓熏相比,不不不,与所有的少年兵相比,身高六尺,绣着前猛兽、后猛禽的黄褐色棉甲将上身绷得紧紧的,略黑的面孔下面系着一根蓝色用来固定头盔的红色丝带的孙秀荣就大不相同了。
“神态安详、恬淡,仿佛能看穿一切,不卑不亢,此子能够以二十岁的年纪被大唐委以重任,原来也是来由的呀”
索侍斤想着,催马上前而去。
索侍斤大帐。
孙秀荣用娴熟的突厥语与索侍斤交谈着,得知他前不久去了长安,便说道:“大汗,我虽然是唐人,但一出生就在葱岭,从未去过长安,有何观感,何不说来一听?”
作为一个能够左右逢源之人,及时获取周围各部的详情自然是重中之重,孙秀荣在婚前婚后与各人见面的情形也传到了他这里,自然了,消息都是各部酋长传出去的,他自然也知道了孙秀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精通藩汉各种语言,武艺高强,思虑老练”
最后索侍斤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见到本尊之后更是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呵呵”,索侍斤脸上一闪而没的神色还是被孙秀荣捕捉到了,虽然他接下来的话语并没有什么出挑的。
“大唐疆域之广,民众之富,上国之神威,都让在下叹为观止,此次东去、后返回,途中在长安呆了一个月,沿途都收到了很好的接待,在下深感圣天子厚恩,没齿难忘!”
孙秀荣点点头,这些套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是应有之意,自己与他刚见面才一日,岂有刚见面就将实话脱口而出者?
于是他接着说道:“听了大汗一席话,在下深神往之”,尾音还带着一丝叹息状。
内心却忖道:“这厮明显见到了大唐衰败的一面,只不过不想说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