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竦溱觉得毓敏这人有些奇怪,明明方才在里面还是一副胆小模样,可出了那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毓敏也看出沈竦溱不太愿意同他搭话,便低头看着跟前。
台阶下,小太监正拿着扫帚专心的扫着地上灰尘,可这宫里的路,每时每刻都有人清扫着,哪里会脏?
他们就在这台阶上站着,谁也不先迈出那一步来,这好一会儿,沈竦溱先等不住了,侧头看着毓敏,狐疑道:“毓参政,可还有什么事吗?”
见他主动搭话,毓敏颇有些意外的挑着眉看他,随后笑道:“我还以为沈侍读不会主动开口,就这么陪我站着呢。”这说完,他看着那些个打扫的小太监,又道,“不知沈侍读对今日这事,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身为臣子,君想做什么听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听什么,怎敢有自己的想法?万一一个不小心触了君上眉头,你想怎么死?”沈竦溱语气里带着一抹嗤笑,压低了声在毓敏耳边道。
这几年,皇帝虽说是越发亲近文臣,朝中也是文臣占据半边,可在那些臣子里也是分了三六九,就好比那坐在太师椅里冷眼看他们到底姚阁老,再比如,他自己。
皇帝所亲近之人,皆是顺应他心的,而被撇除在外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湮没在这诡谲官场里。
“我还想活不想死,沈侍读,你可知,有时我在想一件事,若是坐上那阁老位置的不是他姚敬苡,而是俞彦岑,是不是这南梁的天就不一样了?”说到这俞彦岑,毓敏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说起这俞太傅,可曾是沈侍读同期,虽说前几年就行踪不明,也不知沈侍读,可有他的消息呀。”
提起他,沈竦溱顿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整个人面向他站着,眼中不带半分笑意,毓敏一下被吓住了,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他以为他会说什么威胁之类的话时,他却是叹了口气,面上神情一松,视线微微往边上看了一眼,道:“关于俞大人的事,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被什么人听去,告到圣上耳朵里,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这里面呐,水深得很。”
这话,沈竦溱倒不是吓唬他的,俞彦岑刚失踪那会儿,有个学生替他申冤,也不知那学生是从哪儿听来的,跪在国子监外高喊,可跪了整一天,第二天再来时,再不见那学生身影,半分消息都打探不到。
毓敏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脸上露出一抹夸张的表情,但也不过一会儿就恢复平静,他看着他,没再继续说俞彦岑的事。
见他不说话,沈竦溱也不想继续与他说,抬起脚往下迈出一步,见他没跟上,便不再管,继续往前走去。
毓敏看着沈竦溱离开的背影,脸上缓缓浮现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沈乐安知道这事,是在沈竦溱回来的第二天下午,康齐郡主来府里找她时无意间说起。
她父亲海平侯世子也是被诏进宫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议讲堂里的争辩,被她绘声绘色的说着,即便没有身处其中,光听着她的话,也能感觉到那时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