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没开玩笑,晚些时候,肖胜御真带着女儿肖敏璐来了。
挣脱了死板校服的禁锢,私服的肖敏璐亮相在朱维正面前。
凉鞋往上是一截白腻小腿,米色裙子刚好过了膝,随着她步幅轻晃着。手背在身后,走路时像只不扇翅膀的蝴蝶。老师喜欢的马尾被散开,成了及肩秀发,一侧编了两缕小辫子,晚风一吹,还有几丝在飘。
她眉眼弯弯,笑意浅浅,落落大方望着朱维正。
说是拉家常就真是拉家常来了,陈秋准备了些许鸡、鱼还算丰盛,双方吃的也很开心,好似关系已经好了几年。吃过饭,陈秋道:“维正,你和敏璐去外面走动走动,消消食,年轻人不爱运动小心成大胖子。”
肖胜御也同意。
朱维正知道这是在支走他们两孩子,大人们有些话怕是不好给他们听。
听话的出了门,依稀能听见肖胜御已经开始说话了,什么“多年辛苦”“总车间组长”“亲戚”的词但走远点也不太能听见了。
晚风吹拂。
月明星稀。
北极星在天穹闪耀。朱维正想到,小时候,在农村老家仰头就能望见银河璀璨,当时不觉得,长大了进了城市,才知道那是那般珍贵稀有的景色。厂子在工业区,今儿能瞅见北极星属实属于好天气了。
他没走远,就在厂子里的草坪上坐下。
肖敏璐亦步亦趋,见朱维正坐下,也拢了裙边很淑女的斜坐着,两人隔着点距离。
朱维正嘴巴又闲了,拔了根草叼着,这习惯看得肖敏璐眉头直皱。又见朱维正半天不说话,便笑吟吟问:“朱维正,我今天这裙子好看吗?”
呀?
朱维正一惊。
小姑奶奶,你有没有搞错,这问题可不兴这么随口问哪。
让有心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嗯……”朱维正瞄了一眼,评价道:“人模狗样。”
“你……!”
也就是这坐姿肖敏璐不方便起身,不然早揍过来了。打不着就生气,闷了一会儿发现朱维正臭硬石头一块,又气呼呼主动开腔:“朱维正,你没说假话。”
说话间,她的气竟然自己消了。
“什么?”
“你的作文。”
“什么作文?”
“你写得最好的那篇。”
“笑话!我朱某人七步成诗,九步写文,没有最好,只有……”
肖敏璐听得青筋暴起,打断道:“你上学期那篇《厨房》,里面写的东西,没说假话。”
“哦,哦~是啊。”
“那个……对不起。”
“没事。”
“我不知道情况就说你作文是编的,对不起。”
“嗯,没事。”
然后又听不到朱维正的声音了。
肖敏璐无奈,小心灵颇有些受伤。回头借着月光看了看爸爸开的厂子一角,公共厕所和朱维正家,两幢建筑被黑夜抹去了间隔,仿佛连在一起。
原来还有人在这里柴米油盐生活着。
但阿姨的饭菜,果然真香。
肖敏璐轻快起来,回过头问:“朱维正,你长大之后要做什么?”
“买房。”
肖敏璐:?
“我说梦想……”姑娘有点无语,“你怎么像我那些个叔叔阿姨,俗死了……”
“买房也俗啊?还梦想呢……我想想啊……”
朱维正被带动了思绪,思索了片刻道:“梦想就是出门不花钱,走哪儿都可以白吃白喝白玩……不过现阶段的目标还是买房,买一个有大厨房的房子。”
肖敏璐想了一下朱维正家的厨房,竟然觉得自己忽然理解到了他的执拗。
那头少年刚笑着说完,紧接着又苦恼起来:“……我要是有钱到能买有大厨房的房子,难道还要继续让我妈绕着灶台烟熏火燎、柴米油盐吗……”
“可以不用,但一定要有。”
“呀,你说的对……小生着相了……”
“哈哈哈……朱维正,我的梦想你猜一下?”
朱维正心道,猜个球球,嘴上却掰扯:“你的梦想是当侠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