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将思绪抛至脑后,认真享受来自姐姐的投喂,吃了八分饱后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然后好奇地打量起周围。
毕竟这可是古人的世界,对于一年四季都泡在实验室的他,不可谓不新奇。
林黛玉见弟弟跳下凳子,到院子里顽耍起来,一会儿逗逗金鱼,一会儿采采花木,有了几分小孩子的活泼,不像之前那副阴沉模样了,心里便也高兴起来。
雪雁见状,不由得开口:“姑娘多少也用点饭菜罢,方才您可只顾着朔哥儿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看到弟弟康健的模样,她心下愉快,平日里最多只吃得下几口饭食,这会子也不由得多用了些,看得雪雁和王嬷嬷眉开眼笑的。
另一边,林朔垫着脚,把手伸进水缸里,揪了几片睡莲的花瓣,又去舀水逗弄那几尾肥胖的锦鲤,看到它们惊慌失措逃窜,一头撞在缸上的蠢样,他歪头笑了笑。
嘿嘿,果然有趣。
没有了无休止的压榨和梦魇,还有了个温柔漂亮的姐姐,林朔感觉自己彻底放松了,此时他倒真像个三岁的孩童。
那锦鲤越发恐惧,搅起一缸子水不光泼了林朔一身,剧烈挣扎间竟翻出了鱼缸,在地上扑腾起来。
林朔也不去捡,看它在地上不停挣扎然后奄奄一息,竟然觉得颇为有趣。
被史密斯折磨了这些年,林朔也知道自己心理有疾病,譬如对于别人缺少同理心和同情心。
可他没有丝毫办法,医者难自医正是如此。
立在院子里的小厮看到这一幕,背上已经出了层冷汗,暗道这小少爷以前痴痴傻傻的。没成想,如今大病一场,却让他们觉得有些可怕,看来以后需得小心伺候才是。
可惜,王嬷嬷就没有这么好的眼力见,刚从屋子里出来,她瞥到地上已经气息断绝的锦鲤,尖叫了起来:
“冤孽啊,这些可都是林姐儿的宝贝,怎地被祸害成这样!”
话音刚落,就见从鱼缸背后走出来个小小的人影,小脸阴沉,眼神冰冷。
林朔个子小,站在鱼缸后面几乎平齐,所以王嬷嬷这才没看见,此时意识到自己冒犯了他,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这位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能拿香薰炉砸人的主儿!
“冤孽?”林朔状似疑惑地笑了笑,“你是在说我?”
王嬷嬷连忙扇了自己个嘴巴子,连连赔笑道:“朔哥儿,你瞧瞧我这老眼昏花了,一时没看清说错了话儿,您何必跟我这个老妈子计较。”
看似求饶,其实是在裹挟着林朔,若是因为这一两句话就罚她,就是掉了主子的身份。
林朔冷哼了一声,他听不出这话里的机锋,只莫名看这张老橘子皮似的脸不爽,手心发痒。
黛玉迈步走了出来,见到这幕微微蹙眉,将林朔揽到怀里:
“阿朔,你病才刚好,怎好去玩水?”
她拿出熏了桂花香的手绢,给弟弟擦拭满是水渍的领口和双手,握着果然冰冷,顿时心疼得不行。
“王嬷嬷,我是吃你奶水长大的,本该敬你三分,可你如今也忒倚老卖老了些。”林黛玉波光潋滟的双眸此时泛着冷意,“没瞧见阿朔衣裳都湿了,你却倒好,不张罗着给他更衣换洗,反只顾着站在那处磨牙。若是叫那外人看了,还以为我林府连这点规矩体统都没有,以至于下人都这般放肆,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