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难道是我把他领到祠堂里去的，”

父亲说：“说实话，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你们是怎么进去的，因为祠堂的门都是锁着的，围墙也有三米高，你们没有钥匙也没不可能翻墙进去，那么你们是怎么进去，而且你们还打开了里面的一口棺材，棺材是被钉起来的，你们根本就没这个力气，”

我听了也觉得神奇，我说：“十三丢了魂的话可能问不出什么，那我也什么都没说吗，”

父亲说：“你只是说你带着十三去了祠堂门口，之后的就完全不记得了，什么都问不出来，而且当时你们为什么要去祠堂都是一个疑点，两个小孩子怎么会好生生地到祠堂里去，即便是你也不会想去那里，因为平日里你最怕那里，甚至路过的时候都让着走，”

我说：“既然不是自己去的，那就是有人带着去的了，”

我在说到“人”这个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表示了一些强调的意味，父亲说：“的确是这样，我们也是后来发现的，因为自那之后，你就开始发梦，每天晚上丑时准时发梦起来，就走到院子里的围墙边上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对着墙壁站着，就像是在看什么一样，但又不大像，怎么喊都喊不动，如果要是把你抱起来或者把你挪开，你会拼命地反抗，无论如何都要站在墙边上，丑时结束准时回到床上睡觉，每天晚上都是如此，第二天问你你什么不知道，又问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梦，你也摇头说没有，”

我听着父亲说着这些，没有打断，但是父亲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笑了一下说：“你看说着说着就扯远了，我们刚还说着十三呢，”

父亲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虽然我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我隐约也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这大概就是他们杀生夺魂的由来，只不过事情应该远没有简单，父亲不再说下去，也肯定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也没有追问，第一是现在并不适合完完整整地说这些，毕竟我感觉这在短时间是根本说不清楚的事，第二是我现在迫切想知道的，是十三的事，

于是父亲继续说：“一般人丢魂之后七天才会死，十三是在第五天晚上彻底断气的，夭折的孩子是不能下葬的，只能扔进河里或者在桥底下挖个坑埋掉，而第二天刚好是个单日子，不能做这样的事，否则会给家宅带来不祥，于是就推迟了一天，也就是第七天，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十三在第六天刚刚结束，也就是第七天的凌晨醒过来的，当他站在他父母面前的时候，把他的父母吓得够呛，大家都以为是诈尸了，可之后才发现他是真的回魂了，所有人都很惊讶，没人说得清是怎么回事，”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皱眉头说：“回魂的不是他，”

父亲听见我忽地冒出这么一句就看着我说：“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说：“就是觉得，既然他丢掉的魂已经找不见了，人死了又回魂，多半也不是他的了，”

父亲叹一口气说：“的确是这样，因为第二天他家里人就发现这孩子不对劲，尤其是他的眼神，根本就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有时候他说的话也分外奇怪，他家里人就打算帮他做一个驱魂的仪式，但是晚上的时候孩子就不见了，就这样失踪了，再没有出现过，”

我一字一句地听着，我问：“那他和我是什么关系，既然是发小，他的父母我应该认识才对，”

父亲看着我说：“你的确认识，他父亲就是白锦堂，”

是白锦堂，

我的记忆回到那晚在湖边的情形，十三眼睁睁地看着白锦堂沉入湖底却无动于衷，我对十三的隔阂也是由此而来，我总觉得白锦堂沉入湖底就是十三预谋好的，想不到他们竟然是父子，不过很快我也就释然了，十三虽然样子还是十三，但是魂早就不是了，就像我一样，将近二十年多年的时间，我的魂都是傻子的魂，我也根本就不是自己，即便现在阴魂回魂了，我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是我了，因为我已经按照傻子的意愿和思想活了二十多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傻子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