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草屋摇摇欲坠的门，顾麟辰便看到了瘫坐在散发出恶臭味的草席上的白发纠结成枯草的老头，想必他就是丑丫头口中的钱爷爷。

走近了两步，就注意到这位钱爷爷的双眼尽是眼白，显然不能视物，双腿的肌肉也呈现出不正常的萎缩，似是已废用多年。

顾麟辰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一个眼瞎腿瘸的老乞丐，真的知道如何从城门以外的地出城吗。

“笋丫头？”喑哑的声音从草席上的老人口里发出，似是刚睡醒。

“是我，钱爷爷，”说着，竹笋便边走上前扶钱爷爷坐起来边从胸前掏出一小块残缺的面饼，面饼上还沾着泥土，“钱爷爷吃东西吧。”

顾麟辰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已经一天没进食了。

“谁？”许是因为多年前得罪了富贵人家的小姐，被弄瞎了眼，这些年来，钱多进的耳朵反而愈发好使了，连那细微的咽口水声也听见了，“笋丫头，你带了人回来？”

“嗯，钱爷爷，是我刚认识的小乞丐，他想出城。”竹笋的耳朵并没有听到顾麟辰咽口水的声音，也没想到今天认识的那个小乞丐可能也饿着，就没准备分一点点饼出去。不然以她的心善不忍，即使自己和钱爷爷也没吃饱，也还是会分出去那么一点点饼出去的。

“你是谁？”钱多进头转向顾麟辰的方向。

即使知道老乞丐不能视物，顾麟辰也在这样的“注视”下，放下了轻视。

“我叫石头，是被贩卖到柳下城来的，我想逃出城回家。”顾麟辰知道自从前朝乱了以后的这些年，人丁买卖是愈发猖獗的，所以自己这么说也不会露多大差错。

“哈哈，无知小儿，这世道岂是你想去哪去哪的。”钱多进听到这童言童语，也是不禁嗤笑出声。

“我自会找到回家的路，”顾麟辰恼羞成怒之下，声音反而更加坚定有力，“恳请老人家告知我如何出城。”

“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一定知道如何出城。”钱有进听出了石头声音里的坚定，倒也收起了嘲笑无知小儿的心态。

“若前辈知晓告知，我自感激不尽。若前辈不知晓，我自然也不会怨愤，自寻他路便是。”顾麟辰眼里一亮，听老乞丐话里的意思，他还真知道怎么出城。

钱多进沉默少许，便庄重地开口:“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出城，我也不问你的真实来路，但你把笋丫头带出去。”她不该陪自己蹉跎至死。

“……好。”回京本就不可能是太平路，顾麟辰自然不曾想带上什么累赘，但是为了出城，先应下又何妨，低垂的眼帘掩去了眼里的万般思绪。

“在城西门往南三里左右的墙角有一个狗洞，可容小儿通过，通往城外。”钱多进压下了心里的惆怅，他已是多年不曾回忆起年少了。

“……多谢前辈。”低垂的眼一瞬闭上，紧咬的牙仿佛在颤栗。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