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嘿嘿一笑,骏黑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红色:“那个,班长,我英语不太好,所以,昨天那个作业,能不能教教我。” 苏湄一听,乐了,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没想到就是要她教一下英语。再一打听,原来班上很多同学都是物理化数学这一类的成绩好,英语和语文大多为薄弱项目。 而苏湄恰好和他们相反。 怪不得赵老师当时就说让她到这个班级来,原来还有这原因在。 互补。 “我原本英语也不好,听得多了,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动了。”苏湄抽出了英语课本,打开了昨天上的那一页内容,开始给赵斌讲了起来。 苏湄并不想老师那样,墨守成规,死板的讲解书上的内容,而是从生活中,引入到里面,企图用基本的英语和赵斌对话。 可惜,赵斌听得懂,却讲不来,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来来回回好一会儿,硬生生把脸别红憋红了,都没能开口说出来。 “昨天的内容就这些,其实也不多,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下课也可以问我。”讲完了昨天的内容后,苏湄对赵斌点了点头,抽出了化学基础大全,继续看。 这一本书特别厚,她到现在也不过看了三十几页,只希望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能够看完前面两章。 早读的时候,老师并不会一直在教室里看着,基本学习全靠自觉,老师也就偶尔过来晃一下,然后说一下哪些更需要背诵。 可早读也不能完全没有人看着,所以一来二去,就由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轮流在讲台上看着,还方便了同学上来问问题。 几天下来苏湄也渐渐的熟悉了高中的校园,和班里的同学也打成了一片。 苏湄天性豪爽,等到和她熟悉了之后,不少同学都打呼被苏湄原本‘文静娇弱’的模样骗了。 到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苏湄七班‘一姐’的名声,就算是这样传出去了。 “爸,我去镇子上一趟。”到了周末,苏湄拿好了绣帕,打算去镇子上看看,有没有谁家收这个的。 傅爱国这会儿还在前院劈材,听到苏湄要去镇上,连忙擦了擦汗:“这是要做什么去?” “我去卖绣帕。”苏湄换好鞋,背着布包,走到了傅爱国面前。 听到苏湄要去卖绣帕,傅爱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正好隔壁的秋婶子今天也要去卖绣帕,我让她带着你去,免得被人坑了。” 有人带,苏湄自然求之不得。傅爱国进屋穿了件衣服,带着苏湄到了隔壁。 傅爱国口里的秋婶子是一个大约三十六七的妇人,眉清目秀,一头乌黑亮丽的发全部被盘在了头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洗的发白,看起来日子过的清贫。 “妹儿别怕,一会跟牢秋婶子就好了。”秋婶子看到苏湄乖巧的模样,心底也是喜欢的,摸了摸她扎起来的辫子,面上温和一笑,“我们先去村口等车。” 秋婶子的温柔可不是苏湄这种人能装的出来的,人家的温柔,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样,仅仅是那淡淡一笑,就能吸引不少目光。 背着秋婶子看不到的地方,苏湄龇牙,她对这种温柔简直无法抵抗。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两人刚到村口没多久,车就来了。 秋婶子带着苏湄排在了后面,前面的人都上车了,秋婶子刚想抬脚上车,就被后面匆匆跑来的人挤下去了。 苏湄眼底一暗,伸手接住了往后仰的秋婶子,不做痕迹的把跟在那人后面的小男孩给挤下,顺利的送秋婶子上了车,自己也跟了上去。 “嗨,你们怎么回事,不懂得让让,把我家孩子都给挤下去了!”那妇女眼睛一瞪,似乎要把苏湄和秋婶子给吃下去一般。 苏湄眨眼,顿时眼底一片水汪汪的:“对不起,这位大娘,你刚刚出现的太突然,我和婶子都没注意到。” “嗨你个小娘皮的,”说着,妇女挽起袖子就要对苏湄的脸招呼下去,“小小年纪就长得妖里妖气的,别是专门勾搭男人的货。” 苏湄一把抓住了妇女的手腕,用力一捏,听到对方呼痛也没有松手:“你算什么东西,给脸还不要了?” 车内原本看好戏的人就这样看着苏湄从一只小兔变成了食人的老虎,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就看到苏湄照着妇女的肚子来了几拳,痛的妇女差点就在车上打滚。身后那个小孩也扑了上来,趴在苏湄的腿上,一遍拍,一遍哭,说她欺负妈妈。 “唉,你这小姑娘做的过分了,人家也就是话不好听,做什么动手呢。”乘务员走了过来,扶起妇女,怒目而视,“这年头的人都这么样了。” “她对我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何况我没有在她身上留疤。”苏湄冷笑一声,双手环胸,靠着扶手杆站着。 乘务员检查了一遍,那妇女身上果然没有留下一丝伤痕,连淤青都没有。 “那你也不能对长辈动手。”乘务员觉得自己被这样反驳,颇没面子,横眉冷对。 苏湄觉得这是自己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之一,环顾一周,边上的人大都是看热闹,闲得慌,还喜欢以道德的角度来捆绑约束别人的人。 “所谓长辈,就是以身为例,为表率,为子女师,而非动不动就企图侮辱陌生人。”苏湄笑了笑,有意将秋婶子护在背后。 “你,你!”售票员气呼呼的瞪着苏湄,“算了,我不和孩子计较。” “那还谢谢您嘞。”苏湄带着一丝嘲讽,漫不经心的说道。 秋婶子没想到苏湄脾气暴躁,伸手也不错,这会儿站在她背后,已经有些懵了。见那个妇女拉着孩子往后走的时候还瞪了苏湄一眼,有些不安。 “妹子,你这样会被她记恨上的。”秋婶子拉着苏湄的衣袖,提醒道。 苏湄咧嘴一笑:“婶子别怕,她们奈何不了我。” 见苏湄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秋婶子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左右说了苏湄也不会听,她不如省些口舌的力气。 很快就到了镇上,秋婶子熟门熟径的带着苏湄来到了她往常去了秀坊,把自己手头上的绣品卖了。 “这是我隔壁家的妹子,来卖绣帕的,还劳烦大姐看一下。”秋婶子把自己的绣品拿过去结算后,把位置让给了苏湄,满脸堆笑的看着收绣品的人。 “拿来就是,不用这么客气。”这会儿本利就是缺好秀品的时候,卖的人多了,里面指不定会有入的了那些贵人眼的。 苏湄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绣的两幅绣帕,递给了掌柜。 一拿到绣帕,掌柜眼睛就瞪直了。 绣帕虽然不是什么好材料,绣花也并非什么高超绝技,可是,这画便是好画,绣线的颜色过度巧妙,一眼就让人爱不释手。 “这位妹子,还有没有别的绣品。”掌柜的摸了摸上面的蝴蝶,追问。 看这模样,应该就是对绣品十分满意。苏湄笑了笑,只要满意就好了。 “这里还有一副。”从布包里拿出第二块绣帕,苏湄没有急着交给掌柜,“姐姐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掌柜的年过四十,还是头一次有小姑娘叫她姐姐,这会儿心花怒放的,把原本心里想的压价都给忘记了,连连说了好几个好,“你这绣花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价格自然也比一般的要高。” 说话,掌柜让苏湄把第二块帕子拿过去给她瞧瞧。· 第二块绣帕并没有第一块来的精巧,花色没有百出,绣花的密度也没有第一块来的高。但也别有一番味道,说不上谁比谁差。 “这样,两块绣帕,给你这个价,然后我这里有几块绢丝,你拿去绣,要是有好看的,再给你加,绢丝不收你钱。”掌柜拿出木盒,把绣帕叠好放了进去,用手比了比一个数。 两块绣帕,一百块钱,对这个时候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何况这还是她的第一笔,等到日后打好关系了,不愁涨不了价格。 这样想着,苏湄就答应了这个价格,拿过了掌柜准备好的绢丝,跟着秋婶子离开了这家店。 “妹子真是好手艺。”秋婶子看到了,也不嫉妒,只对苏湄的手艺惊叹,走出店铺好几米后,这才开口。 苏湄笑了笑,没有自大:“不过就是投机取巧了,还要谢谢婶子带我过来。” “这有什么,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无论是去哪一家,都吃得开。”秋婶子摆了摆手,往集市走去,“婶子还要去买些东西,你是一起,还是去书店看看?” 秋婶子知道苏湄和傅志齐一起读高中,对她和对那些小姑娘们不一样,不知不觉的就带了一些迁就。人家小姑娘指不定就是未来的状元,肯定就和别人不一样了。 这年头,读书人的地位总是要高一些的。 书店已经不急着逛了,苏湄最后还是跟着秋婶子去了集市。 赶巧今天是集市日,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连带着商贩也多了。各式各样的地摊,千百种商品,在苏湄眼里,无异于进一步认识了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苏湄拿起摊上的一个闹钟,拨了拨上面的角角,“好奇怪。” “这是闹钟,看时间用的。”秋婶子回头看到了苏湄手上拿的闹钟,耐心的解释,“还可以定时,定了时间后,他就会在那个时候响起来。” 眨了眨眼,苏湄一知半解,刚想拿钱买一个回家研究,就被秋婶子拉住,看到秋婶子对她摇头,苏湄淡定的把闹钟放了回去,跟着秋婶子离开。 “这东西,秋婶子家里有两个,你要,回头秋婶子给你拿一个来,别白花钱。”离开摊铺一段距离后,秋婶子对苏湄说道。 “谢谢婶子。” 秋婶子带着苏湄逛遍了整个集市,等到回去的时候,背着大包小包的,还好回去的早,这会儿没有多少人坐车,两人还有位置可以坐。 “这下子,好久不用买东西了,家里那些早就该换了。”秋婶子摸了摸大包小包,面上喜色溢于言表,“太久没换,有些都坏了。” 在苏湄看来,秋婶子买的不过是一些日常用品,她无法体会那种东西用了三年,补好了再用三年。 不懂别人的生活,就不要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苏湄向来都秉持这样的态度,对于秋婶子的生活,不会去做任何评论。 “妹子嫁到傅家过的怎么样?”没一会儿,秋婶子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苏湄身上。 听到秋婶子问自己嫁过来的事情,苏湄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在傅家和苏家,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还不等苏湄回答,秋婶子就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模样,看的苏湄也不好意思再回答。 两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车里的大娘大叔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外面的风景随着车的行驶飞快闪过。 她离开了自己最爱的故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失去了,也得到了了。 起码在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安宁的生活。 “以后没事,也可以来婶子这里坐坐。”到了门前,秋婶子又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了,谢谢婶子。”苏湄笑笑,对秋婶子招招手,转身推门进去。 一进院子,傅志齐和傅爱国两人都在那里晒稻子。 “回来了?”傅爱国正拿着刚刚割下来的稻子铺在平地上晒,一转身就看到苏湄进来,叫了一声。 拎着东西往院子内的木桌走去,大包小包的都放好,这才走过去。 铺了半天的稻子,一眼看去,还有一大堆没有晒。苏湄挽起袖子,抱起一摞稻子,蹲下就往后面晒去。 这几天正等着傅爱国过来帮忙办理苏楠入学事情的苏奶奶等了好久也没见他过来,这会儿火急火燎的就跑了过来,看到傅爱国正蹲在那里晒稻子,气不打一出来。 敲门也没敲,苏奶奶直接推门进去,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苏楠,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傅爱国面前,走过来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稻子,看的苏湄眼睛一眯,放下手上的稻子,站了起来。 “好你个不要脸的,我这都把乖孙女嫁给你家那个臭当兵的了,我孙子还没能入学!”苏奶奶来了一个先发制人,气冲冲的站在傅爱国面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苏湄。 苏奶奶天生嗓门大,这么一闹,街坊邻居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傅志齐看不懂苏湄的表情,以为她被苏奶奶的态度伤到了,站在边上只能干着急,又做不了什么。 “嫂子,要不你先回去看书?”傅志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被傅志齐干巴巴的安慰着的苏湄忍不住笑了出来,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苏湄双手环胸,就站在那里看着苏奶奶,好似在看一个笑话。 看到苏湄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丝难过的情绪,傅志齐松了口气,还是牢牢的跟在她身边,没有离开半步。 开玩笑,要是一会儿苏家老太太真闹起来,嫂子这小身板哪里能挡得住人家一推,他要是没有好好保护,嫂子受伤了怎么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两个孩子都要读书,我一时没腾出时间,这不是想着周一了再去您家,给苏楠打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入学。”傅爱国瞧着到是好脾气,两句话就把苏奶奶给怼了回去,“家里给了小一千的聘礼礼金,这不也是一时半会没钱,缓一缓吗。” 看热闹的一群人见苏奶奶没有反驳傅爱国的话,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苏家人卖女儿卖了那么多钱,到头来还要公家来安排孙子的学费和入学,这简直忒不要脸皮了。 再看苏奶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就是有理都变成没理了,何况这本来也就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我不管,话就搁在这里了,要是下周楠楠还没有入学,我就在你们这儿不走了,苏湄必须和我回家!”苏奶奶趾高气昂,根本不在乎傅爱国的话。 她可是记得女儿过来说亲的时候说了,傅丞军有国家奖励的两千块钱,别以为她不知道傅家的底细。 苏奶奶话刚刚说完,苏湄就笑了出来。 “怎么,您嫌弃一千块卖的太廉价,趁着人家大儿子还没有回来和我举办婚礼前,再要回去,重新卖一次?”苏湄咧嘴,那模样在苏奶奶眼里,无异于挑衅。 “嗨你个小娘皮,给脸还上脸了,是哪家生你养你的!”苏奶奶眼睛一瞪,企图为自己找一点气势。 谁知道苏湄只是摇了摇头,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也不带恼火:“那您可要小心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句话,恶事做多了,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苏湄在后来渐渐磨合了记忆后,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轻易的就掌握这具身体的主权。 一个连灵魂都没有的躯壳,自然容易掌握。 那时候苏湄中了暑气,吃饭的时候和苏母说了一声后,被苏奶奶一边骂娇气一边用扁担打出门去。最后那天晚上,苏湄睡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被苏湄的眼神震慑到的苏奶奶呆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骂骂咧咧的拉着苏楠往门外走。 以为苏奶奶把苏湄教训了一顿的苏楠还回过头对她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笑嘻嘻的跟着苏奶奶后面,嘴里开始喃喃着要吃什么。 “嫂子?”傅志齐及时接受到了父亲的眼神,两步走到了苏湄面前,关切的询问。 摆了摆手,苏湄又换上了一副天真率性的模样:“没事,我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的能让奶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