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失神的空,王凝之接过芷妙手中的伞,于雨幕中提步,一步步向谢玄行去。 这一刻,黑夜、闪电、雨幕,都成为了超凡出尘,白衣谪仙的背景! 也成为了在场人心中的永恒! 等他们年老仍旧会记得,那个雨夜,那道惊艳了时光的身影。 行到谢玄面前,站在破败寺庙前,任由手中伞飘摇落下,王凝之双手一叉,气质清清冷冷,一礼,“多谢谢氏相助之恩。” 谢玄回过神,笑的极温和,一袭白衣,如玉般温润,双手一叉还礼,“无妨。” 这时,芷妙、幻莲轻移莲步,跟了过来,向谢玄优雅、款款一礼,退到王凝之身后。 完美的将顶尖士族婢女的仪态展露出来。 “寺庙虽简陋些,但可避雨,王氏郎君,请。”谢玄微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声音如沐春风,好感增加。 一座破败的庙宇,在其温润的声线下,仿佛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宫殿,让你丝毫不觉得,暂避如斯庙宇,会失了身份。 陈郡谢氏谢玄,当真当得起传扬的名号,身上气质温和,谦谦君子,简单的几下相处,自然而然对其升起好感之心,王凝之心中暗暗赞了一声。 殊不知,谢玄对王凝之的评价,也相当之高,真正观察一个人,首先看的不是容貌,而是举止、气质。 所谓朝华易逝,过个几十载,你容貌再好,在岁月流逝下,也不过尔尔。 可气质不同,越经岁月沉淀积累,越是醇厚,香气怡人。 而举止呢?举手抬足之间,虽优雅异常,但不知不觉间,一些东西会自然而然透露。 因此,观一个人,看其气质、举止绝对没差! 王凝之气质清冷,看似不好相处,却内里澄澈无比,是可以倾心相交之人。 至于举止?据谢玄得知的消息,先前王氏郎君被人数不少的贼人追杀,生死几乎悬于一线之间,然,王氏郎君此刻面无异色,淡然而处,此份心境,谢玄赞叹不已。 这两位顶尖风华人物,相互欣赏,在第一次相见,不约而同的对对方有了好感。 两位郎君相处融洽,底下的自是平静。 因谢玄先来,寺庙内一些地方,已经经过清理,显得还算干净,算是可以暂时落脚歇息。 现下王凝之来了,干净的地方,无需多说,谢氏的人自动让出一半,哪怕王凝之身边的人仅寥寥数人,仍是如此。 幻莲最后一个下车,手中拿着一件披风,轻轻给自家郎君披上,现下外面下雨,寒气深重,稍有不慎,便会染上风寒。 寺庙破败,但干燥的稻草、木材并不缺,火堆很快燃燃起来,明晃晃的火光,带来光的同时,于深夜驱走不少寒意。 “郎君,此地实在是太……”芷妙环视一周,颦眉难以开口。 现在虽然是特殊情况,可是也太简陋了,甚至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委实觉得愤慨,自家郎君何等身份,岂能屈就,郎君不觉得委屈,芷妙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芷妙、幻莲绝对属于忠心耿耿,在她们眼里,自己无论怎样都可以,但郎君受不得半点不好。 好在,银甲卫都是有眼力劲的,他们也见不得自家郎君受苦,回到马车,把软榻等物强行拆下来,搬到庙内。 如此一来,软榻放置地面,上有薄毯盖身,一处完整的歇息之处便出来了。 王凝之看着淋得浑身都是雨水,还不忘用身躯做伞,护着软榻,以免被淋湿的银甲卫,不禁神色动容,有护卫如此,真是荣幸之至。 连谢氏那边,也都投来敬仰之色。 不是他们不送上物品,而是他们本身也没有,旅途因为大雨的缘故,道路泥泞,马车翻倒于地,已经弃了。 “郎君。”几名银甲卫面有羞惭之色,他们尽力了,可雨水不留情,软榻还是湿了些。 王凝之深吸一口气,微躬身向几名银甲卫拜下去。 几名面对生死也毫不在乎的银甲卫,顿时大惊失色,手忙脚乱。 这边混乱,谢氏那边响起赞叹之声,“有恩必感,折节一礼,实乃名士之风!” 感是感激之意。折节一礼,放下身份行礼。 魏晋虽崇尚无拘无束,潇洒自若,但向自己护卫行大礼,几乎算是头一遭。 护卫职责本就是护卫,哪有高高在上的主人家,向自己护卫行礼的道理,更何况王凝之的身份非同一般。 放眼天下,能受他大礼的人物,武帝司马炎算一个,父母两人,王氏内部因为王凝之之才,让他行礼的,惟有族长、族老,其他士族可以忽略不计,琅琊王氏顶尖士族之名,可不只是说说。 如此,银甲卫怎能不惶恐。 火堆旁,谢玄跪坐,身姿芝兰玉树,温和的眸中,对王凝之欣赏越来越浓。 王凝之缓缓直起身体,白衣墨发,语声清和,“这一礼,你们受得,受之无愧。” 声音淡淡,却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