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时大海第二天去时荣家,还拿了不少米和玉米面,当爹的心疼闺女,怕她饿着,时欢和时林也跟着去了。 时欢还是第一次来时荣家,两间小土房比周围的房子矮了半截,屋里也没有像样的家具,不过收拾的干净整洁。 杨柳枝躺在炕上,见来人了赶紧坐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喘了半天才缓过来。她在炕头柜里掏出个小袋子,里面还有点花生,算是家里能拿得出手的招待人的东西。 时林手快剥了颗花生塞嘴里,嚼了两下嘴一咧就要吐出来,这花生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嚼起来一股霉味。 时大海瞪了他一眼,时林不情愿的闭上嘴偷偷跑出屋,吐在了外面。 刘汉回来的已经中午,一进门就嚷嚷着饿了要吃饭,在看到时大海后突然闭嘴,脸上迅速挂上笑,“爹过来了。” 时大海眉头紧锁着不说话,把他叫到屋外,时欢偷偷躲在门后听他俩说话。 时大海开门见山的问他最近是不是在赌钱,还没等刘汉辩驳,时大海沉着声音说道:“这玩意沾上容易戒了难,都说十赌九输,你就忍心看着时荣起早贪黑的给你还赌债?当初把她嫁过来没指望她能享福,可你也不能太过分,她是你媳妇,不是你家的长工。” 时大海没说太过分的话,毕竟他走了以后时荣还要继续跟刘汉过日子,从前刘汉再懒再不干活时大海都没上门找过他,今天过来也是因为他赌钱。 时大海以前在遥省的时候也走过弯路赌过钱,欠了一屁股赌债后他出去躲债,留下老婆孩子在家。时大海在外漂泊的那段日子干过各种活,好不容易攒够了钱才敢回家,最后把赌债还上了。 赌博就像蚂蝗,它会不断吸食你的精血,直到把你榨干为止。 刘汉消停了两天没再去李铁头家,时荣这两天有些感冒,也没去干活,就在家里做一家人冬天穿的棉衣。 时荣中午睡了一会,突然被院子里的吵闹声吵醒,杨柳枝也是听到了声音,就想着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院子里来了四五个人,刘汉被几个人围在中间,为首的李铁头一见时荣出来立马换上一副猥琐的笑容,整个脑袋在阳光下更闪亮了。 “刘汉,你要是实在没钱我也不难为你,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看你这媳妇长得倒是水灵,不如这样,你干脆把媳妇嫁给我,这钱我就当是聘礼了。”李铁柱常年抽烟,呲着一嘴黄牙看着时荣说道。 时荣一脸震惊,很显然她不知道刘汉欠钱的事,杨柳枝刚想骂刘汉,时荣按住她,她要问明白是怎么回事。 “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荣还病着,嗓音有些沙哑,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柔弱,李铁头“哎呦”一声就赶紧过来要扶着时荣,嘴上还说道:“这是病了还是咋的?快进屋躺着,要是严重了哥哥我可心疼死了。”说完扯着时荣就要进屋。 时荣自然不肯让他碰自己,可她力气小,扯吧不过他,她怒目看向刘汉,喊道:“刘汉!” 李铁头嘿嘿一笑,不怀好意,“你叫他也没用,他欠了我200多块钱,说还不上就用你抵债,咱俩一会就入洞房。” 时荣听到这个数目一愣,200块钱?她一个月起早贪黑的出工也才十几块钱! 刘汉心虚的不敢看时荣,任凭时荣怎么叫他都不抬头,李铁头拽着时荣要进屋,刘汉犹豫了一下刚想上前,又被剩下的几个人围住。 李铁头今天是有备而来,他看上时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他撺掇刘汉去他家玩,又找了几个人设了个套让他往里钻,输红眼的刘汉只好管他借钱,就想着能一把捞回来,结果越陷越深。 李铁头算好了,以刘汉家目前的经济水平来看,是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多钱还他,就算把刘汉的老娘卖了都还不上。他又打听到时荣这两天没去干活,这才敢明目张胆的带着人来刘汉家,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天就能做新郎了。 刘汉这个窝囊废能娶上这么漂亮的媳妇还过了这么多年,也算便宜他了,时荣要是跟了他,他保证让时荣吃香的喝辣的,还用每天受这个罪? 时欢中午正午睡呢,突然一个机灵从炕上坐起来,右眼皮一直不停的跳,她觉得手腕处被什么东西嘞的难受,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腕上的红线在不停的闪烁,一下一下频率很快。 她摸了摸红线,脑海里突然闪过时荣家的院子,似乎看见有人在拉扯时荣,她暗叫不好,赶紧下地喊人。 李铁头正往屋里拽时荣呢,杨柳枝一边骂一边把李铁头往外推,可她一个老太太实在够不成什么威胁,李铁柱一发狠把她推个跟头,杨柳枝脑袋撞到了门槛上,直接晕了过去。 时荣又惊又怕,直喊救命,李铁头赶紧捂着她的嘴,把她推进屋后就关上了门。 刘汉家住的偏,李铁头也是看准了这点才敢明目张胆的过来抢人。 刘汉能听见屋里的时荣在喊,他本可以奋力推开几个人冲出去叫人,可他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扎在地上挪不动,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李铁头要了时荣后,他就不用还那些钱了? 时欢先打发时林去生产队叫时大海,还告诉他一定要让时大海多带几个人赶去时荣家,时林看他姐急得眼圈发红,也就没问为什么,撒丫子就往生产队跑。 时欢带着时宇去喊赵木奎帮忙,赵木奎看两个娃娃急得直蹦,趿拉着鞋就赶紧跟了出来,还顺手拿上了门口的铁镐,三个人一起往时荣家跑,路过卫生所的时候时欢突然停住脚步,她拐进去又喊上了宋书。 时欢一行人先一步到时荣家,一进院子就看见刘汉被几个人围着,时欢看屋门紧闭,大呼不好,直接往里冲,跟着李铁头来的几个人当然不肯让时欢过去,刚要拦着就被赵木奎的一铁镐砸在了脚上,疼的哇哇乱叫。 宋书和时欢冲进屋的时候李铁头上衣都脱了,光着膀子把时荣按在炕上,时荣满脸泪痕,上衣被扯的凌乱,额头上还受了伤,正往外冒血。 “王八蛋!”时欢大骂一声拎起一旁的板凳就砸了过去,李铁头躲开板凳,好事被人破坏了心里直冒火,他瞪着坏他好事的两个人,脸上横肉直晃。 时欢仗着人长得小,灵巧的从一旁钻过去凑到了炕边,时荣哭的几乎要昏厥,时欢简单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扯过一旁的被子披在她身上。 宋书气的额头直冒青筋,他冲着李铁头就是一拳,李铁头显然没想到一向文弱的宋书会动手,来不及躲闪嘴角就被打出了血,他往地上啐了口血沫,直接奔宋书打了过来。 赵木奎和时宇对付外面几个人就够费劲的,根本无暇顾及屋里的情况,宋书哪是李铁头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李铁头制服,他拍了拍宋书的脸,鄙夷地说道:“你一个大夫不好好给人治病学什么英雄救美呢?我让你逞能!”说着一脚踢在了宋书肚子上,宋书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出不了声。 屋外忽然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时大海领了半个生产队的人过来,三俩下按住了屋外的几个人,李铁头发现事情不妙,想要从后窗户逃跑,宋书死死抱着他的腿,就是不让他走。 时大海进来后看见时欢搂着泣不成声的时荣,眼里的目光沉了又沉,一铁锹直接拍在了李铁头的小腿上,这下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村长带着村干部赶过来的时候,李铁头几个人正被生产队的人围在院子里,生产队的人都带着干活的工具过来的,李铁头几个人赤手空拳不敢硬往外闯。 村长姓黄,是个六十左右岁的老头,人长得精瘦,一撇山羊胡修理的板板整整,两个小眼睛溜溜转看着精明。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去喊他的人说了个大概,他心里暗骂李铁头没事给他找事,前段时间刚有人去他那告状说李铁头设赌点,这两天好不容易消停了又弄出这么个事。 这事说大可大了去了,大白天的去人家抢媳妇那不是犯法吗?够他抓监狱里蹲几年了!要不是李铁头叫他一声姨夫,他真想亲自把这个祸害送到派出所!他眼不见为净。 李铁头见来人是村长,立马精神了,还没等村长说话,他先颠倒黑白的告上了状,“老姨夫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可被冤枉死了!刘汉欠我钱我来要账,他还不上就说拿媳妇抵债,还让我俩进屋里,我这才听他的话,可谁知道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非说我强|奸,我这摆明了是被人算计了,这他妈的是仙人跳啊!” 李铁头嘴长两张皮,上下嘴唇一开一合三言两语就颠倒了是非,杨柳芳在屋里抱着姑娘心疼的要命,一听他在这胡说八道立马冲了出来,“李铁头你少在这放屁!你自己做缺德事不要脸还在这胡说八道!” 李铁头听了直摇头,“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谁不要脸了?你闺女大白天|衣衫不整的勾引我她就要脸了?呸,还真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好人都让她当了!” 时荣在屋里听见李铁头的话,羞愤的只想撞墙,日子穷苦她不怕,她有手有脚就饿不死,可平白无故被人这样泼脏水,她真是没脸活了,干脆一脑袋撞死得了! 时欢看出来她要寻死,快速贴到墙边硬是用身子接住了时荣的头,时荣这一下子使劲了全力,时欢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