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聂焱极力的隐忍,最终还是被梁柔发现,他发病了,在疼。
梁柔自己也在算他发病的频率,这东西明晃晃的摆在那里,骗不了人,想着把手术的时间提前,聂焱疼的五官都狰狞了还非不让。梁柔脾气上来,狠狠的训他,“你这到底犟个什么劲儿啊,不疼吗?”
凭聂焱现在的身份、财力,只要他肯点头,基本上是能立刻马上做手术的。他的这个手术,虽然艰难,但聂焱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各方面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就是国外最尖端的医生都被傅守一请到了国内。到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傅守一的能力了,当年傅老爷子留给聂焱的左右手保命符,到这个时候,还真是显出非同不凡来了。
聂焱就是不同意,非要按照原定好的时间,在等三天在手术。
梁柔左想右想,也大概是猜到是因为安安还没来。这些年,要说聂焱对安安的心,那真是连梁柔这个亲妈都说不出聂焱个不好来。不管聂焱跟梁柔之间的关系如何,聂焱对安安从来都是宠爱娇惯。让梁柔说,其实这么多年,聂焱最始终如一的人,是安安才对。
可到了这个时候,安安却不来看看聂焱。梁柔也给安安打过好几次电话,甚至还亲自回到聂家的大宅去看过安安一次,但是安安就是不愿意。怎么说,都倔着不来。
梁柔心疼聂焱如此疼了还要撑着,但这个心疼,又没法说,只能略显埋怨的说聂焱,“还不都是怪你,把安安养的无法无天,你都那样对我了,我这都不计前嫌的来陪着你。看看安安,记仇的多厉害。”
聂焱疼是疼,却也还是忍不住笑。深吸几口气,好容易缓过一阵疼,就替安安说话道:“当初不就是因为你性子软,才想着把安安教的硬气一点,现在这是成功了。”
梁柔没好气,“成功?成功的第一步就是拿这性子来对付你。”不过看聂焱那样子,也是甘之如饴的。
偏这个时候,关墨带着桑乔抱着福宝来了,福宝已经能跑能跳,进了病房就大叫“七叔”!聂焱一直有孩子缘的很,福宝也喜欢聂焱,这会儿来了就嘻嘻哈哈的开心,要往聂焱怀里扑。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那可真是活力四射,有福报在,病房里原本的郁气一下子就散了。聂焱都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减轻了不少,抱住沉甸甸的福宝,开玩笑说:“来给我当儿子吧?你爸爸不好玩,往后就跟着七叔。”
“喂!”关墨吆喝了一声,“当着我面挑唆我儿子!你什么意思?!”
聂焱才不理他,从前算计不过关墨,没少受欺负,现在聂焱也算是恃病而娇,心里知道关墨成了纸老虎,可不就要还回来才好。
福宝斜着眼睛瞅了自己亲爹一眼,想了想说:“妈妈说七叔有了小宝宝,让福宝不要缠着七叔。”
聂焱笑道:“有了小宝宝,福宝也是大哥哥。七叔家里还有你安安姐姐,你往后就跟着七叔。”
这下子福宝根本都没打磕绊,直接就说:“好,我跟七叔走。”
关墨气的鼻子都歪了。
福宝之前去了次聂家的大宅,进了聂焱的卧室,哇!!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聂焱的那间卧室,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那么多玩具车,还有拳击手套,还有手枪,福宝简直一头扎进了福窝里,根本就不走了。最后还是玩累了,在聂焱那里睡着了,这样才被抱走。从那之后,福宝就生了一种,每天都想去聂家的相思病。
成日里吵吵着要去聂家,聂焱知道这事儿后,笑的呀,每每见福宝都问他要不要来做自己的儿子,福宝每次都不会拒绝。把个关墨气的,背地里没少教育儿子,但福宝现在已经懂事了,会顶话说七叔家有枪有玩具。聂焱的那些枪、机械,都是多年的收藏,从聂焱小时候就在收集,到现在数量实在可观,而且能被聂焱看得上眼收藏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关墨现在想要置办一套跟聂焱房间里一模一样的来哄儿子基本不可能。有张不开向聂焱要,那些东西,很多都是聂焱的外公给聂焱买的,这样具有意义的物件儿,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去要。
现在就成了这个场面,福宝一看到聂焱就双眼放光,关墨气的咬牙也没办法。偏聂焱这一病,倒是病初了小孩子的心性,从前大度的很,多少年都没有计较过关墨的阴谋算计,现在可不是了,小心眼儿的厉害,拿着福宝做武器,没少挤兑关墨。
这头福宝的官司还没说完,徐泽池也带着妻儿来了,一样是全家。连着两个儿子都抱来了,聂焱的病房里一下子来了三个小男孩,呱噪程度可见一斑,男人们说着公司的事情,女人们基本就是鸡飞狗跳,桑乔都顾不上跟梁柔多说两句,就要去看着福宝了。
福宝比徐泽池家的两个儿子年纪都大,福宝也不是坏小子欺负人家孩子,反而是因为太喜欢了,福宝看到小宝宝就忍不住上去摸摸亲亲。徐泽池娶的老婆原本只是个小明星,面对福宝这样关家的长孙,哪里敢阻拦。福宝上去对着小宝宝摸摸逗逗,不出三分钟,小宝宝准要哭。桑乔不去管着孩子都不行。
等徐泽池关墨都离开以后,聂焱跟梁柔都松了口气。他们现在一个病号一个孕妇,还真是受不了同时有三个孩子叽叽喳喳,那真是吵得人脑仁疼。
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两人都心有戚戚焉,梁柔叹了一句,“肚子里这孩子别这么吵吧。”
聂焱是惯性的为孩子说话,“吵吵闹闹的孩子才聪明,一动不动的话,咱们就要担心了。”
“安安小时候就不吵。”梁柔反驳。
聂焱笑起来,“自己的孩子,哪里会觉得吵呢。”
安安小时候是很乖,但是再怎么乖也还是小孩子,只是做父母的,哪里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吵闹呢。
聂焱撑了一天,见了这么些人,等关墨他们离开,就彻底撑不住,昏睡了过去。当晚梁柔就发现不对,他疼的厉害,浑身冷汗,却已经醒不过来了。
紧急情况,就要紧急对待,急忙找人把聂焱直接推进手术室。手术的具体过程,已经商讨了很久,梁柔亲身也参与其中。但梁柔比谁都清楚,如聂焱这样的手术,就算准备的再怎么全面,等到真的开了颅,具体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
把聂焱从自己的病床上往手术床上移到时候,意外的发现了被聂焱压在枕头下面的b超图。那是梁柔之前让六猴儿拿来给聂焱的,当时没有收到回音,还以为聂焱并不在意,哪里知道他一直放在自己枕下,而且看纸张的陈旧度,应该是经常被拿出来看的。
梁柔肚子里宝宝第一次思维b超的图纸。当初梁柔把这张纸送来,就是为了聂焱看在孩子的份上,多考虑考虑自身的情况。没想到会被聂焱如此珍之爱之的放在枕头下面,像个偷了糖果的孩子。
明明从知道聂焱生病开始就很淡定,没有哭过鼻子的梁柔,在看到枕头下面的那张b超图的时候,眼泪猛然就掉了下来。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原本觉得她跟聂焱已经这么多年,经过了这么多磨难,起伏,早已经把感情磨完了,余下的只有惯性的相依。可是到这一刻,梁柔才觉得,感情不是不在了,它只是变得更加的内敛,更加的深邃。
聂焱所说所做,又怎么可能不爱她呢。
就在聂焱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梁柔哭崩溃了,好似长久以来心里压抑着的东西,找到了渠道发泄。她好想对聂焱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两人实在错过了太多。
聂子谈带着李梓晴来,这些日子,聂子谈忙着公司的事情,倒是来的少,这也是聂焱说的,让聂子谈少来。到了聂焱突然病情恶化,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聂子谈不来都不行了。
签了一系列的手续,让聂焱的手术能顺利进行,等聂子谈带着李梓晴到了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梁柔一个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哭到崩溃。其他的人都忙别的事情去了,聂焱突然病情恶化,这事情是多紧急的,这种时候,连个抽出时间来安慰梁柔的人都没有。
李梓晴急忙上前,拉着梁柔的手臂就哄,“嫂子,你别担心,哥,他一定会没事的。”
梁柔好久都没有见过李梓晴,想着这是聂子谈的未婚妻,再怎么她也不能给聂子谈丢人,于是就想忍住哭,可这哭起来,根本就不是想忍就能忍住的。一忍下来,反而觉得肚子不舒服。
看梁柔捂肚子,聂子谈先是吓了个魂飞魄散,急忙喊着,“医生呢?”随后想起这里是安柔医院,不比军区医院在产科这方面来的专业,聂子谈又急忙说:“嫂子,送你回军区医院吧,我哥这里有我,你回去,好好休息。”
梁柔摇摇头,她也怕自己身体出问题,聂焱做手术的时候,她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调整心态之后,梁柔才说,“我要进去看着手术进行。”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神外科医生,现在虽然怀孕不能亲自手术,但是进去参与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李梓晴瞅瞅梁柔都已经冒尖的肚子,想阻拦的,被聂子谈用眼神制止,这个时候,劝什么都是没用的。
梁柔换了衣服,进行消毒之后进入手术室。
初初进去,根本没人有精力分给梁柔,耳边听到医生焦急的声音,“板障出血非常凶猛!”
梁柔并没有太过靠近手术台,只是远远的看着,显微镜下见灰白色肿瘤组织,肿瘤表面血管丰富,畸形明显,杂乱生长。
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聂焱颅内的情况,比之前医生们分析的都要糟糕。
这是一场惊险的手术,即便是梁柔并没有主刀,但依旧能感觉到手术当中的惊心动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的紧张,全神贯注都在手术当中。
肿瘤与大脑镰粘连紧密,并侵犯上矢状窦,脑组织肿胀明显。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主刀的医生不敢轻举妄动,梁柔只是旁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似乎是本能一般的说:“去骨瓣减压。”
很轻的一句话,却招来了手术室中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真的只是那么一瞬间,电石火光,主刀医生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就按照梁柔说出来的方法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