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梁柔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不算工作时间,能起草协议的时间只有一个早上。可能吗?梁柔很清楚基海兆业旗下律师团的本事,那都是临海市最出名的顶级大律师。这些人虽然名气大,收钱多,但是办事效率却并不高。要知道好的律师起草一份文件,尤其是聂焱这样的人财产庞大,离婚协议书,更是要慎重起见。
一早上根本不可能弄得出来。
所以这份离婚协议,是很早就准备好的。
梁柔想起自己昨晚还催着聂焱快一点准备离婚协议,简直一张脸都恨不能埋进土里。人家早已经准备好,就等着拿出来让她签了,偏她还以为这事情是她能主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
真是丢人。
“有笔吗?”梁柔问。
六猴儿没出声,景杉倒是从领口的地方拿出一支笔来。他有随身带笔的习惯。
梁柔翻过后后的离婚协议文件,其中详细的内容她根本不想看,无非就是关于基海兆业的股份她无权染指,甚至怕是还有会关于安安不会获得继承权的问题。顶级律师制作出来的离婚协议,自然是面面俱到,绝不能让聂焱吃亏的。
这些对梁柔来说都不重要。
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递给六猴儿。
六猴儿没想到梁柔连门都不进,文件的内容也不看,甚至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就签了字。这也太草率,太果断了啊。
忍不住说:“这文件很重要!”六猴儿并没有当着景杉的面说出‘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字。但他的语气还是能听出着急。
梁柔也没有说那五个字,不是避讳景杉,而是她不愿意说。
将文件重新放入文件袋里递给六猴人,梁柔没多解释,只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离婚的条件昨晚已经谈好了,支票她也拿到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好聚好散,梁柔实在做不到挽回。昨晚能最后追问聂焱一句可不可以跟外面的女人断干净关系,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已经够没有尊严的了,到最后,梁柔想给自己一点点的脸面。
不要纠缠,更不要哭闹疯狂。
走的洒脱,大概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了。
六猴人傻眼了。
梁柔却不愿意跟六猴儿再多说什么,她知道六猴儿的立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就只是问景杉,“要退房了吗?那我们走吧。”
景杉不知道梁柔签的是什么文件,听梁柔说要走,就从善如流的跟着一起走了。
六猴儿在原地站了一阵,等梁柔消失在拐角,才一拍脑袋,叫唤了一声,转身往回跑。
聂焱还没有离开,他依旧在昨晚梁柔曾跟他有过关系的房间里,穿着浴袍,闲闲懒懒地端着酒杯靠坐在床边,盯着窗外艳阳下的海面,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一阵脚步声,就知道是六猴儿回来了。
没等气喘吁吁的六猴儿说话,聂焱已经先说了,“她签了?”
六猴儿深吸一口,“签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不会看内容,会直接签字?”这份离婚协议书,的确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当初聂焱让准备的时候,六猴儿简直不能接受。
但后来知道了原因,又觉得聂焱这是何苦呢。
这份离婚协议书的内容,若是梁柔仔细看过,绝不可能签字。六猴儿一直觉得只要拿出这份东西,梁柔势必会回来找聂焱,那里能想到,梁柔连看都不看就签了。
而且看那样子,对聂焱更怨恨了。
聂焱举着杯子往阳光下去,看着杯中折射出来的光线,牵了牵嘴角,“她当然会签。”梁柔的个性说简单也是真简单,聂焱昨晚说了那样的话,给了她支票,她怕是早已经在心中跟他决裂,恨不能躲得远远的才好,根本不会仔细看那本文件。
现在这个结果,正是聂焱想要的。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昨晚的失控。
他不该再跟她发生关系的,只怪他一时没有控制住。
六猴儿膝盖有些弯,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低低沉沉的说:“你这又是何必,就算她知道,也不会离开你。”
以梁柔的个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跟聂焱分开。除非他变了心。
想来聂焱也是深知这一点的,所以才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聂焱喝下杯中酒,浅浅的笑,“是啊,她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走。”
可他捏着她绝对会守在他身边的理由,却生生的将她推开了。
聂焱轻声说:“六猴儿,我觉着这样很好。”
这下六猴儿彻底怒了,人也站直了,狠狠的骂,“好什么好!我看一点都不好,你这样要是最后她知道真相,会恨死你的。”
聂焱说:“那不是更好?”
六猴儿摔了手中的文件袋,转身跑了。
聂焱也不多说,他知道六猴儿就算生气愤怒,也还是会替他保守秘密,因为六猴儿,也打从内心里,心疼着梁柔。
论坛后,梁柔去了趟加拿大,她已经半年没有见女儿,实在是想了。
安安很疑惑,“我马上放暑假,回去就能见啦,你干嘛又跑来?”小孩子不知道愁滋味,说起话来冒冒失失,根本不知道梁柔的想法。
让安安放暑假回去不见聂焱是不可能的,安安心心念念都是聂焱。聂焱还答应带她去潜水看海洋生物,安安怎么可能不去。
梁柔又不愿跟聂焱再见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
于是梁柔跟安安说:“妈妈马上就要去缅北,那里的孩子很可怜,现在夏季到来,当地的流行病病发率特别高,我不能暑假陪你。”
安安当然不高兴,生气说“妈妈心里都是那些孩子,没有我了。”
梁柔只能哄着她,过完今年的生日就十一岁了,依然任性天真。不知愁滋味,这样很好。
就在安安学校里陪着安安住了两周时间,安安才算是舒服一点,扭扭捏捏的说:“我不生气了,你去吧。我知道那些孩子很可怜,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我也会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梁柔摸摸女儿的脑袋,安安五官长开了之后,反倒不像梁柔了,孩子长出了自己的模样,只有眼睛里的灵动没有变。梁柔看安安是怎么看都好的。
在安安期末考试后,放假前夕,梁柔离开加拿大,在临海市转机,打算去缅北。
景杉早在梁柔去加拿大的时候就已经去往缅北,他知道梁柔不希望他出现在安安面前。知道安安一切都好,景杉也没什么多牵挂的。所以早梁柔一步,去了缅北。
如梁柔所说,酷热的时候,是缅北地区病菌最肆虐的时刻,景杉在那边联系梁柔,说当地情况已经有些失控,疟疾的患者激增。
在国内疟疾这种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但是在缅北地区,这种病却是能要人命的大规模流行病。
药物极其短缺。
梁柔在临海又停留了一点时间,她需要购买足够的药物运送到缅北去。安安的学费这次梁柔去加拿大,已经全部结清,到安安高中毕业,都是不需要在付费用的。一千万并没有用完,梁柔手头还有些,就拿来给缅北的孩子买药。
忙忙碌碌中,梁柔突然记起,她这个月的月经好似延迟了。
有个不可能的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梁柔颤抖着双手去买了验孕棒。一个人在酒店的房间里,桌上还放着隔日一早去缅甸首都的机票。
坐在卫生间里的梁柔拿着可以看到结果的验孕棒,泪流满面,却不敢动,更不敢让激动的情绪太过失控。
老天爷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孕。
已经流产过两次的梁柔,已经是惊弓之鸟,她用很轻很轻地动作从卫生间里出来,躺在床上,不敢乱动,然后双手交错放在小腹上
心里酸涩又恐惧,更多了一丝侥幸,她一定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