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还是怕失去她。
回屋后,等军医看完伤势,开了药,温婉蓉服药睡了,他才出屋。
早朝不能耽误,覃炀一路快马加鞭,刚刚赶上文武官员进奉天殿。
下朝后,他又亲自去了趟仁寿宫,没进宫门,在外面找个值守的嬷嬷,说个合适理由,跟太后通报一声,说温婉蓉这几天不能进宫定省。
嬷嬷进去传话出来,说太后恩准。
覃炀暗暗松口气,转身离开,赶着去枢密院把事情安排一下,就回府照顾温婉蓉。
生病他不在行,跌打损伤算半个军医。
不过温婉蓉莫名其妙被刺伤,他不能明面上张扬,但私下找宋执,把温婉蓉描述刺客的体貌特征告诉他,帮忙摸排。
宋执野路子多,直接去黑市出价寻人。
黑市除了认识他,也认识覃炀,一听覃爷家夫人被刺伤,挺踊跃,价格说好。办事绝不怠慢。
宋执还算满意,找小厮给覃炀回话,说明天就会有消息。
覃炀收到消息时,正在屋里照顾温婉蓉。
温婉蓉一觉醒来,半边身子麻的,动不了,半夜又开始发烧,折腾大半宿,两人都没睡。
直到天快亮了,温婉蓉疼得没劲,也困了,才窝在覃炀怀里睡着。
覃炀怕吵醒她,没敢动弹,合衣躺在一边。没一会也眯着了。
估摸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屋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有人压低声音唤声“二爷”。
覃炀听见响动就醒了,他轻手轻脚起床,开门出去。
“来消息了?”
管家点点头,恭恭敬敬把一包银子双手递上:“这是宋爷要小的交给您的,说人没查到,钱悉数退还,但有人说最近粉巷那边来了批外商,不知道是不是混在里面。”
覃炀没觉得稀奇,接过银子,一脸不满:“燕都每天进进出出多少外商,去粉巷的又有多少,叫老子找外商?找个球!”
管家缩缩脖子:“宋爷说,这批外商时间太巧合,夫人出事的白天入的城,第二天辰时,也就是昨儿就出了城,一路往西北去了。”
覃炀哼一声:“你的意思,刺客已经逃走了?”
管家没敢吭声。
覃炀看了眼手里银子,心思这年头还有花钱办不到的时,烦躁摆摆手,示意管家下去。
他寻思一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本想再进屋问问温婉蓉那天夜里的情况,看有没有遗漏之处,但天色不早,他赶着早朝。没时间多想。
下朝后,他没去枢密院,直接回府找老太太。
老太太看他这个点回来,打发走一屋子下人,单独留他说话。
覃炀开门见山:“祖母,温婉蓉说那晚认错人,而且对方口音很重,一听就不像中原口音,我一直纳闷,下雨那夜雷电交加,就算看不清脸,能看清体型,怎么会认错?”
他的第一想法,得和他多像。才会认错。
因为温婉蓉有见人一面,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不认为她会轻易认错。
老太太喝口茶,神色如常:“认错就认错,和你体型差不多,军中就有不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祖母”
覃炀还想说什么,被老太太打断:“炀儿,三思而后行,有些话祸从口出,你没真凭实据,不要乱猜,懂吗?”
覃炀点头说懂。
话题到此,老太太要他去看看温婉蓉就回枢密院,该忙什么忙什么。
覃炀老老实实告辞离开。
总之,温婉蓉选择息事宁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温婉蓉而言,她认为那晚对方并非冲着她去,而是冲着皇室身份,否则不会问她是不是姓萧。
可她只是一个被认领不久的皇室宗亲,宫里无依靠,或许她的价值更多为体现皇上仁慈宽厚,至于私下,大典后,她再没见过仁慈的皇叔,若不是太后要求每日进宫定省,宫里没人记得什么婉宜公主。
所以她不想给自己找事,更不想宣告天下,自己是皇亲国戚,再有人想暗杀,她就是出头鸟。
不过最后对方为什么没杀她,她也奇怪。
心里留有悬念,心思公主府不去也罢,还是覃府住得舒服,说讨厌覃炀,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想,习惯往往比感情更折磨人。
所谓福祸相依。
温婉蓉受伤后,覃炀对她百依百顺,前所有未的温柔,前所有未的好,飒飒几次闹着进屋,被他挡在外面。
然后就听飒飒从院里到院外。哭了一路,覃炀也没松口。
覃炀还贱兮兮跑进来邀功:“你看,我还是重视你吧,飒飒来,我都没让进,小丫头片子还踹老子。”
说着,他把衣服上的小鞋印抖给温婉蓉看:“屁大点年纪,脾气不小。”
温婉蓉看一眼衣服,又看向他:“嗯,光凭这点,就是你们覃家人。”
“哎,覃家人怎么了?我小时候除了皮一点外,脾气就很好啊。”
“没羞没臊。”
温婉蓉白他一眼,心思往自己脸上贴金,怎么没点羞耻感。
覃炀就不知道羞字怎么写,趁屋里只有两人,大晚上回来洗澡,衣服都不穿,光着腚满屋走,还说凉快。
温婉蓉先前还说两句,后来懒得说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说了白说。
这头两人的日子总算消停,那头四姑娘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两样。
齐府已经定下日子,就等着良辰吉日抬轿子娶她过门。
本来兮香觉得这事挺好,她就等着四姑娘嫁出再一心一意忙自己的。
没想到四姑娘准备出嫁的前半个月告诉她,要她做陪嫁丫鬟,日后要给齐佑做通房。
兮香听这话。心里一沉,她一门心思想做大理寺卿夫人,做通房丫鬟,连妾都不如。
就算抬妾,不是说抬就抬,肚子不争气,生不出一儿半女,想都别想。
兮香寻思,她好不容易找到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怎么能毁在四姑娘手里。
她心思活络,知道四姑娘想什么,顺话说:“四姐儿,您不是不愿去齐家吗?趁现在还没定下,不是还有婉宜公主那条路吗?不如去求求她?”
四姑娘不大愿意:“求她有用吗?上次我要借五千两银子。她只给五百两,你还指望她帮什么忙?”
兮香说:“四姐儿,您别这么说,人家好歹是公主,再说有句话叫死马当活马医,您不试试怎么知道。”
四姑娘想想,也不是没道理,隔天带着兮香去公主府找人。
两人扑个空。
公主府的下人告诉她们,公主早就回覃府了。
四姑娘转头就怪兮香,说她出个馊主意。
兮香明里暗里就觉得,公主府的下人有意敷衍,她留了个心,先跟四姑娘回去了。
第二天,她带了些碎银子。找个看门小厮,又塞钱又赔笑,聊了好一会,终于知道怎么回事。
兮香眼珠子转了转,转头去了大理寺。
这次她没像前几次,站门口傻等,而是托人给丹泽带话,说申时在府上门口等。
这个“府上”当然指丹泽家门口。
丹泽没当回事,临近申时末,天色将暗才回府。
他刚下马,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女声:“丹大人,奴婢等了你好久。”
丹泽脚步一顿,没想到兮香真的来了,而且等到现在。
他把马绳交给迎门的小厮。对兮香说:“这么晚了,姑娘请回。”
兮香不走,凑到身边,看了眼小厮,又看向他,故作神秘道:“奴婢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大人,大人一定感兴趣。”
丹泽没往心里去:“兮香姑娘,有天大的事明天再说,本官要进屋休息。”
他说着,转身离开。
兮香一把拽住他袖子,急道:“丹大人,你不听要后悔的!”
丹泽甩开手,没理,一只脚才跨进大门,兮香在背后说:“关于婉宜公主的事,大人也没兴趣吗?”
丹泽脚步明显一顿,丢句“没兴趣”,进了府邸。
兮香不信,方才丹泽听到“婉宜公主”四个字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心思有戏。
三天后,她又去趟公主府,向门口小厮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访。
小厮一回生二回熟,见兮香长得水灵,倒也愿意跟她说话,告诉她最近确实有人来访,不过听闻公主没再府里,什么话没说就走了。
兮香猜。肯定是丹寺卿。
她转头又去了大理寺。
丹泽依旧拒绝的态度,不见。
下属说,他不见,人家姑娘不走,非见到人不可。
丹泽皱皱眉,犹豫片刻,起身出去。
“找本官何事?”他语气少了几分客气,多了几分不耐烦。
兮香不恼,笑嘻嘻看着他:“奴婢想跟大人谈个条件,大理寺不是说话的地方,大人可否赏光,奴婢请您喝茶。”
丹泽没吭声。
兮香怕他走,直奔主题:“大人最近去过公主府吧?”
“你怎么知道?”丹泽脸色一沉,立刻会意。“你跟踪我?”
兮香继续笑:“奴婢哪有那么大本事跟踪丹大人,只是私下略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