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但还有句老话说的也不错,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把这两句话结合在一起,便是杨宁对跟黄罡合伙去老大哥那边倒腾货物一事的态度。
兄弟俩各出了五千块钱当做这一趟北上闯荡的本金,说好了从今天开始,进货买车票,包括哥俩的吃喝拉撒以及这间地下室的租金,所有的开销全都在这一万块钱的本金里。等这一趟跑下来,不管是赚是赔,一概平分。
黄罡在帝都多混了几年,地头熟,又特会砍价,因而被赋予了本金的使用权。
杨宁沉稳,个头高,战斗力强,钱放在他身上比较安全,所以便揽下了管钱管账的活。
五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就算是双职工家庭,一年下来,总收入也就是个两千多不到三千。
要是放在中等话的农村家庭,恐怕一家人苦干个五年六年或许能挣到这么多。
对黄罡来说,这五千块可是他辍学后这一年半时间里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当然,要不是失手被抓,他的积蓄可能会多上个千把块。
至于什么淡季一个礼拜能倒腾百八十刀,到了夏天旺季,一个礼拜能倒腾两三百刀
这种话,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年轻人偶尔吹吹牛逼并不犯法,还能陶冶情操。
而黄罡敢于将自己的全部身家一把手交到了杨宁手上,倒不是因为磕过了头拜过了把兄弟,就能产生足够的信任。
而是因为黄罡已经搞清楚了二弟项方舟的家庭背景。
他家老爷子,只是一个电话便让自己少吃了半个月的牢饭,而三弟杨宁犯下了那么大的事,人家也是轻描淡写,只花了五千来块钱便把人捞了出去。这样的能耐,他黄罡再努力个十年二十年恐怕也达不到。
所以,有了项方舟为杨宁做背书,黄罡完全可以放下一百个心来。
本来,签证的事最难办,搞不好还得花钱托人,花点钱倒是小事,但时间却等不起。好在项方舟他家老爷子把这事给揽了下来,承诺说三天内必将证件所需要的各个红章全部盖齐。
购买国际列车的车票需要提供盖齐了红章的证件,所以不能着急。
但此时却可以提前进货。
毕竟,签证这种事,对项方舟他家老爷子来说简直是不要太简单,因签不下来证件而带来的风险,实在是微乎其微。
至于该进些什么货,对杨宁来说实在是简单至极,上辈子看过几篇相关这类的文章,口径基本一致,但凡吃的穿的用的,在那边根本不愁卖。而最方便倒腾,且最值得倒腾的,便是各种皮草。
帝都地处北方,十一月下旬便进入了冬季,而眼下已是十二月中下旬,所以,皮草一类的冬装此时已经过了销售旺季,南城区最大的一家服装批发市场中,各铺面老板均开始清理冬装库存,有些动作比较快的,甚至都把春季服装摆上了柜台。
若是再耽搁几天的话,这最简单的进货反倒要成了最棘手的问题。
不过,正是赶在这种档口上,刚好给黄罡的砍价技能提供了充分的发挥空间。
旺季时批发价决不会低于两百块的皮大衣,他以一件一百五十的价格买回来了十二件,同样质量,挂在商场中至少要卖三百块的皮棉袄,他花了三百块抱回来了四件。
不单是皮草,还有羊毛衫、毛巾内衣一类的棉纺织品、在华国同样属于紧俏商品的旅游鞋
短短三天,便备好了总价值将近八千块的货。
这一天的傍晚,项方舟也如约给这哥俩送来了盖满了各种红章的出境证件。
“今晚上喝两杯?我来安排,权当给你们哥俩饯行了。”
杨宁没意见。
但黄罡却推诿道:“你们俩喝点,我就算了。”
项方舟刚生愠色,却见那黄罡指了指房间角落里已经打好了包的一床棉被,接着解释道:“03次车一周只开一趟,座位票相当难买,我今晚上打算在火车站睡一宿,看看明天一早能不能撞上大运。”
杨宁道:“那我也不喝,今晚上陪你在火车站一起睡一宿。”
黄罡立马瞪起了双眼。
“胡扯八道!一个人去是撞运气,俩人一块还是撞运气,你干嘛要跟着遭罪呢?听我的安排,待会你陪老二喝两杯,我随便吃点就过去。”
杨宁不肯,还要坚持,却被项方舟劝下了。
“你要是跟着一块去,帮不了老大的忙不说,说不准还会拖老大的后腿,你丫还是听老大的吧,乖乖留在这边睡你的觉。老大要是没撞上大运,大不了我再回家求下老爷子就是了。”
俩当哥的都这么说,那杨宁也只得遵从。
只不过,以他三十二周岁的心理年龄,总是要被这两位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哥哥来照顾,心里面终究有些别扭。
黄罡租借的地下室距离医学院没多远,骑个自行车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因而,虽然是就近找了家小饭店吃饭,项方舟也不必过多考虑时间问题,只要十点钟之前能骑上自行车,必然能赶在学校熄灯关大门之前回到宿舍。
待黄罡吃饱了饭先行离去之后,项方舟不慌不忙,跟杨宁对饮了几杯之后,这才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封信来。
“你家里来信了。”
杨宁很想激动一下,可内心中分明就是沉静如水毫无波澜。
来信的是原主兄弟的父母,同他只有这具肉体的关联,却无灵魂上的瓜葛,又从何谈及感情二字呢?
“还有这个。”
项方舟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汇款单。
“替你拿信倒是简单,可替你拿汇款单,真是费了哥老鼻子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