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被破,微生迟自然要来查看,但被关的人也还是乖乖在殿内看书,习字,思考人生。
索性也只当傻妹妹终于想通了,还夸了句两年不见,妹妹的术法有大进步,引起连日来病弱的晏和脸色略略发红。
既然拦不住,对方也没有逃跑之意,微生迟索性也不拘着晏和,任她自由出入。
晏和却没有外出之意了,虽说是身在魔界,但神界的消息也算送得灵通及时。
一阵一阵的战报传来,却是云泓一方屡战屡胜。
这倒是出乎晏和意料,说来从来帝后在时,总是云泓协理政事,云汲领军驻守,故而此番帝后驾崩,神界站云汲的较多些,想起花离那日说微生迟谈拢,大概云泓一方是得了微生迟的扶持,却不知以后云泓上位后,三界情形又会如何。
只是云汲这边的情形却是不知如何,派来的信使是云泓的人,对于敌营情况也是说不清,纵然说了只言片语也是语焉不详,只知道云汲在军营常常彻夜饮酒,精神萎靡。
倒是魔界边境,却常看见云汲身影。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夺权正烈,云汲若是想祸水东引,未免太费力,也过于凶险,更何况微生迟与云泓已有共识,怕是会引得两端作战也不一定,战术虽是云汲高深,但人情世故之事终究是云汲失策了。
腊月里,隆冬天,云泓大败云汲,云汲领残兵退居水月天。
云泓隔日登基,金袍加身,珠帘遮面,万神跪伏,三界来贺。
新帝定下云汲叛乱弑君罪名十二条,就此封地水月天,设下重重禁制,也算是画地为牢。
世人皆赞新帝宽厚,顾念手足情谊,不欲赶尽杀绝。
云泓捷报频传,魔界也不闲着,微生迟索性也不背着晏和,大张旗鼓地准备婚事。
只是晏和这次却不是以寒族遗女,上神公主的名号出嫁,而是微生迟义妹。
魔族杀神义妹出阁,以修神魔两族和睦,天族新帝迎娶魔族公主,以保战后三界安康。
神魔纷争已持续数千年,近百年更是侵扰不断,兼之天族夺权之争,云泓纵使赢下此战,也是物资匮乏,民不聊生,神魔结亲虽是古今未有,但先前帝后在时已提过微生迟与云澜这一茬,再来个魔族公主与新帝也不意外,总之能应下此桩婚事,利大于弊。
婚俗礼仪繁杂,纵使云泓是老相识,却也要被硬要求着一步一步按着六礼走,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听说着还是云泓的意思。
其中最为麻烦的是一套婚服,不善绣工的晏和从年前开始准备,拆拆绣绣,总是不合意。
出嫁在即,云泓却是不能再见了,索性神魔睦好之意三界遍知,神界还能出来的朋友倒是常常出来问好,顺便借故下界看看晏和那套别有新意的古怪婚服。
再见到明焉,晏和神色复杂,总归不得不想起某桩事,某个人,明焉却不觉,热心帮扶,晏和很为自己的拙劣小心思愧疚。
最后还是借了明焉,礼德还有明善的巧手,才在婚期前完工。
三月三,上巳节,也是取了三三得久的美意,婚期便定在此日。
喜袍加身,群鸟来贺,向来阴沉的魔界也有了些许喜庆颜色,神魔混迹着相拥着新娘上轿下轿,很是热闹,新娘却有些步履蹒跚,知情的人都说是公主前夜里还彻夜修改喜袍,跪乏了腿。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称是,确实,光看那喜袍上的流转着灵力的金线绣凤就该知道这位殿下对此趟婚事有多上心,魔族对这桩和亲有多真诚,帝后相悦,夫妻和睦自古都是一桩美事。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高阔的唱词循环往复,盖过一阵又一阵的贺喜声,云泓穿过人群,牵起新娘柔手,缓缓引向重华宫,身旁佳人却是行动僵硬,三步一停。
踏过灼烈的火盆,拜完辽阔的天地苍生,空悬的父母之位。
最后夫妻对头一拜。
“礼成——”礼官拉长声调。
彩炮声响彻云霄,新娘被送入洞房,脸孔不一的神官仙子,纷纷端酒围住云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仙郎配玉女,佳偶总天成!”
“陛下百年夙愿终有一偿!”
…
是新帝,也是新郎。
是贺喜,也是巴结。
年轻的新帝仰头喝下一杯苦酒,本想略尽薄情,心中却觉更苦涩。
想起先前的几近背叛,众神官却觉心有戚戚,差一点就选错了阵营,差一点就押错了宝,差一点就被囚进了那鸟不拉屎的水月天,官场如修罗场,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与这位郁郁寡欢的新帝拉近距离,可不得把握机遇。
递来的酒盏一杯又一杯,惊风连忙上前,向来深谙人情的云泓却不拒绝,只一杯一杯接过又喝下,却觉一杯有一杯的苦涩。
时至深夜,众神才想起洞房里候着的另一位,听闻是,微生迟义妹,魔族公主?还是寒族小殿下?上神公主?先帝先后亲赐下的凤簪?
似乎做得有些过了,如今新帝已醉得昏昏沉沉,记不得谁是谁,若是等烦了另一位,也是不好。
眼看着随侍在侧的惊风将军脸色更差,众神赶紧簇拥着醉得迷迷糊糊的新郎入了洞房。
烛火昏暗,金凤耀眼,等候了多时,新房众侍女都睡眼迷离着在呵欠,新娘却端坐在床榻,礼服上没有半分折痕。
“请天帝陛下挑开娘娘的盖头,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