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和这里逆来顺受的居民不一样对改变现状的渴望奔腾在他的血管,对无力感的厌恶根植于他的灵魂。
小半片城镇被苏利法抛在身后。
就在他奔向希望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呼唤声在身后远处响起。
“苏利法”
“哥哥”
母亲与妹妹的声音,这一刻抽象成了格古拉的枷锁。
男孩浑身一僵,仓惶地转过巷口,在一堵被炸断一半的矮墙后躲藏。
呼唤声在缓缓接近。
苏利法抱着膝盖,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用目光数着断墙的砖块。
砖石粗粝,橙黄底色里还沁有干涸的赭。
就在这时候,尖锐的防空警报刺穿了小城上空。
警报声持续的三十六秒,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母亲的呼唤被压得微不可闻。
但男孩始终不曾出声。
早熟如他,早知道背叛最遭人唾弃。
带有硝烟味道的风在这一刻卷过格古拉,撼动了天空。
铁炸弹落入城市,掀起火焰与毁灭的高潮。
呼唤声陡然中断。
狂风呼啸着越过矮墙,在橙黄中再添新赭。
苏利法想到发生了什么。
苏利法不敢再想。
他很想起身,很想回头看一眼母亲与妹妹的状况。
但他做不到。
从第一次的现实到之后无数次的噩梦,他每次都做不到。
最后,男孩只是迈动战战两股,沿着矮墙全力狂奔,奔向东华人在城外的营地。
那一天,是李牧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养子苏利法李流泪。
自此,记忆中的小城坠入业火,成了苏利法毕生逃不出的地狱。
不敢回头的那一眼,成为不会腐朽的锚,将他永生永世钉死在此刻。
未落于纸笔的故事还有很多。
格古拉外,男孩以苏利法之名,攥紧无数功勋,吞下无数利益。
他发誓余生不失不忘永不放手,以不灭大欲尽斩胜利。
但所有一切,不过是为发生在矮墙后的背叛注解。
苏利法一直在寻找理由。
登上神座、万胜永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理由。
希里亚的小城于火中崩塌,最终被禁锢于冰色。
“快了,快了”
金扶摇的声音渐渐模糊。
她低头瞥了眼贯穿小腹的弑王者卡西乌斯。
华丽的枪刃上,已榨不出多少献血。
“我必须做到”
她顺从苏利法最深处的欲望,将记忆再次前推。
三日前,格古拉。
小巷外有动静响起。
塑料纸糊着的窗缝中,两对眼睛朝外张望。
是母亲归来,带回了食物和水。
她的衣衫脏而凌乱。
掩藏在袖子下的伤痕,被苏利法敏感察觉。
母亲掏出了一张干饼,撕开成几份,放入桌面的铁盘。
“你们快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苏利法知道她会这么说关于说谎,他看得很清、学得很快。
妹妹微微犹豫后,拿了最小的那一片小口啃咬。
苏利法挑了最大的一片,也开始狼吞虎咽。
满足感和羞耻感同时在他心中燃烧。
“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吧。”
苏利法又一次提议道。
他注意到母亲别开视线,正小心地咽着唾沫。
“外面太乱,妈妈没法保护好你们。”
“而且我们没有足够的食物。”
“再等等吧”
一如往日的回答。
苏利法没有说话,沉默地吞咽干饼。
但这不代表他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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