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6章 前尘旧梦(2 / 2)不及皇叔貌美首页

“”

沈羲又上战场了,这回不是沈湳逼他的,是他自己选择,在大婚刚过不久,就又跨上了马。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穿着罗裙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喊他:“将军,将军,带上我一起走。”

他不喜欢那种没有规矩的女子,从来不喜欢。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沈羲收淮南淮北,定鞍山雄山,短短两年,便隐隐有要收复天下之势。群雄见状,有的归顺,有的打压,但沈羲凭借他过人的谋略和胆识,终于还是占了皇城,要立新朝了。

然而,他一直没怎么笑过,天下人都羡慕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但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不在战场上的时候,沈羲孤独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很多人都搬府来了皇城。”随侍恭敬地对他道:“如今的形势,对主子极为有利,当世几大家族一旦在皇城扎根,那理所应当的也会拥护主子。”

座上的人面无表情地听着,只在听见“几大家族”的时候眼皮子动了动,问他:“哪几大家族?”

“自然是白家、宁家、方家那几个世家。”

沈羲抬眼看了看外头。

宁微玉被自家爹爹禁足了整整两年,躲在家里也没能躲得过悠悠众口,身边的丫鬟总是气愤不已地回来道:“这些人的嘴巴可真是碎!小姐与那沈将军都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如今沈将军发达了。他们不去祝贺,倒一个劲地编排小姐,安的什么心呐!”

微玉笑笑:“不搭理他们就是了。”

“可这也太委屈了!”丫鬟红着眼道:“是将军负您在先,凭什么骂名还是您受着?”

“他没有负我。”微玉道:“我想和他在一起,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他没有关系。他不欠我的。”

“小姐!”丫鬟跺脚。

“他”宁微玉垂眸问:“和他夫人还好吗?”

丫鬟没好气地道:“能不好吗?都传成夫妻典范了,什么举案齐眉你侬我侬的,天天都在招摇。”

“那就好。”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嫁衣,宁微玉道:“你也别气了,去好生准备吧。”

看一眼那嫁衣,丫鬟才消了气,轻哼一声道:“咱们白少爷可不比沈将军差,自从上回二少爷和白府的小姐成亲之后,他就总照顾您。等成亲之后,有他护着,奴婢看谁还敢嚼小姐的舌根!”

“好好好。”宁微玉笑着拍拍她的手:“我的婚事肯定会办得热热闹闹的,气死那些嚼舌根的人,乖。”

白家和宁家已经是亲家。这回亲上加亲,请来的宾客自然是不少。虽然宁家这位小姐没什么好名声,但奈何白家公子爱得深沉,两家长辈都拿他没个办法,也只能认了这亲事。

两家都是大家族,宾客的身份自然不会低,但当众人在喜堂上看见沈羲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的。

即将为九五之尊的人,穿着一身常服,拿着贺礼进了喜堂,对上宁家老爷黑漆漆的一张脸。

“沈将军。”宁家老爷不悦地道:“难得您百忙之中还专程过来一趟,本府真是蓬荜生辉。”

“哪里。”沈羲朝他拱手:“得知贵府有喜事,我也该来看看。”

上一回的喜事,他也在不远的地方,怎么就没去看一看?宁家老爷皮笑肉不笑,碍于这人的身份,努力忍着火气,请他上座。

宁微玉听见了沈羲过来的消息,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正是他拉拢人心的时候,宁家与他素来有嫌隙,他不过是找个由头来走走路子罢了。

然而,没有想到,走在去洞房的路上,她被人劫了。

“你做什么?”一闻这人身上的味道,宁微玉就知道是谁,沉声道:“我大婚,你也来开这种玩笑?”

沈羲没有说话,抱着她上车,直入皇宫,将她一身喜服撕扯了个干净,甚为狂躁地压她在床榻上。

“你没有与人成亲?”

宁微玉皱眉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两年前,你没有嫁进白府?”眼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沈羲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宁微玉无奈:“两年前成亲的是我二弟和白家小姐,与我有什么关系?将军,麻烦放开我。我这样衣冠不整与您滚作一处,就不好嫁人了。”

“那就别嫁。”喉结上下滚动,这人猛地吻住了她。

宁微玉傻了眼,愣愣地看着身上的人,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他了,以为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再有什么反应了。

结果现在她才明白,不管过去多久,只要是在他面前,自己都是完全没有理智的。

她任由他要了自己,甚至还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口子被人填上了,塞得满满当当的,舒服极了。

羲二十三,纳妾宁氏,世家归心而拥之。

不做白家的正妻,倒去做了沈羲的妾,宁微玉一时间被千夫所指,宁家甚至气得要与她断绝关系。

然而。沈羲竟然亲自登门十次,厚礼相赠,负荆请罪,说是他所为,与宁微玉无关。

先原谅他的,不是宁家,是白家。

白若说:“我不是要原谅你,我只是舍不得她太难过。”

史书上只寥寥几笔,然而当时的他们,却是过了无比黑暗的大半年。

所幸,他们两人是在一起过的,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也还有彼此。

新朝立,定为凉。羲号太祖,规法度,通货币,万民归心。

宁微玉成了贵妃,立于皇后梁氏之下。她觉得挺开心的,只要能和沈羲在一起,名分没什么要紧。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开心了,有人却不开心了。

第一次怀了身孕,她被人陷害,捉奸在床,宁微玉慌张地看向沈羲:“我没有!”

沈羲看着床上昏过去的白若,忍耐着让太医给她诊断,得出的却是和侍寝册子对不上的身孕月份。

“这就是你说的想给我生个孩子?”沈羲双眼血红地问她。

宁微玉摇头,脸色苍白:“你要相信我!”

“我只相信证据。”沈羲扯过侍寝册子狠狠摔在她身边:“你怎么还是跟当年一样不要脸?!”

宁微玉傻眼了,被关在宫里十日,等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

“陛下说了,喝了这个,您依旧是贵妃娘娘。”内侍恭敬地道。

“他还是不相信我?”微玉低笑。

“娘娘想开些。”内侍道:“换做别人,这一碗汤药的机会都是不会有的。”

“哈哈哈。”宁微玉点头,颤抖着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谢主隆恩!”

太祖登位仍守宽厚之心。时贵妃小产,性情大变,太祖不责半句,反呵护备至,时令宫人搜寻民间趣物以博笑。用情至深,乃天下人所道也。

池鱼看着看着,眼泪“啪嗒”一声就落在了竹简上。

“好端端的,哭什么?”叶凛城皱眉:“看个传记还感动了?”

回过神,池鱼摇头:“不是,我好像看见了很多这传记里没写的东西。”

那怎么可能?沈知白凑过去看了一眼,挑眉:“女儿家就对这些个情爱最有兴趣,不过与那贵妃的事情,本纪里没写太多,你要是想看,这边倒是有贵妃的传记。”

池鱼连忙伸手:“给我看看。”

贵妃的传记就没帝王那么严肃了,宗正府里还存着不少野史,说是野史,其实也就是不能名正言顺进入历史的事实。被当戏言写成了几大卷。

池鱼小心翼翼地翻开,怔然地看着。

宁贵妃在后宫的处境很不好,小产之后脾气古怪,被皇后责罚多次,皇帝也并未责备皇后,只是给她送去些东西弥补。过了两年,宁贵妃再怀一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之后,就出家为尼了。

没有人能想到荣华富贵都有的贵妃为什么要出家,沈羲坐在她的宫殿里,捏着拳头问她:“当尼姑比陪在朕身边好?”

“是呀。”宁微玉笑眯眯地点头:“山上清净,也没那么多纷争。”

“你”沈羲沉怒:“你曾说过只要能陪在我身边,什么也不要。”

“是。”宁微玉抬眼看他:“我除了你什么都不想要,但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沈羲一顿。

“你想补偿皇后,想平衡后宫,想要天下太平,想要盛世之治。而我,只不过是你无聊的时候可以逗弄两下的宠物罢了。”心平气和地笑了笑。宁微玉道:“我从前很喜欢你,喜欢得愿意跟你去天涯海角,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然而现在,我觉得,你对我来说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心口钝痛,沈羲垂眸:“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怎么了?”宁微玉淡淡地道:“我孩子没了,白若也被你流放了,你还要继续抓着不放吗?”

“”

“这宫里没意思。”抬头看了看四方的天,宁微玉道:“你也很没意思。”

骤疼之下就是暴怒,沈羲咬牙,抓着她的手腕道:“朕是帝王,朕不准你走,你就走不了!”

宁微玉皱眉看他:“何必非要闹得难看,你要的皇子我生了,我该做的也就算做完了,一别两宽不好吗?”

不好!沈羲眯眼:“你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那好。”宁微玉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宁贵妃与外戚勾结,开始为乱朝政,犯下种种死罪,然而皇帝视而不见,一力压下朝臣奏折,再回去后宫狠狠地惩罚她。

“你非得这样吗?”他红着眼睛咬上她的脖颈。

宁微玉红着眼望着帐顶道:“是你非要这样,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吧,我会毁了你的。”

沈羲死死捏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然而这人却一眼都没看他,仿佛一具木偶,任由他摆弄。

没关系,他觉得,她心里有气,哪怕是拿江山来玩,他也陪她,反正她玩不过他,小打小闹的。就当给她泄愤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皇城当真有要被破的这一天。

太祖十一年,流放之臣白若举兵谋反,与内奸里应外合,兵临皇城。

宁微玉正在给小皇子绣衣裳,冷不防地门就被人踢开了。

沈羲震怒,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要捏碎她的骨头:“我舍不得你,你却很舍得我。宁微玉,你当真会不得好死!”

错愕地看着他,宁微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被捆在了木架上,而他,一刀,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落。

“你知道比斩首之刑更痛苦的是什么吗?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

“是凌迟。”

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看了许久之后,宁微玉垂眸笑出了声:“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又怎么可能得到我的心呢,沈羲。”

“你的心,谁稀罕要?”沈羲目光阴冷地看着她:“你辜负了我,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宁微玉眯眼,疼得闷哼出声。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一个人的呢?

无所谓了,以后再也不爱了。

他没有凌迟死她,她昏迷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哭着说,白若以投降换来了她一命。

“那白若怎么办?”宁微玉惊慌地问。

“娘娘别慌。”丫鬟哽咽:“白公子已经带着人退走了,陛下没有抓住他。”

松了口气,宁微玉道:“那就好。”

门被人推开,一阵寒风卷进来,外头的人气息冰冷。

宁微玉看也没看,道:“既然他用退兵换了我一命,陛下是不是也该放了我了?”

宫殿里沉默了许久,风卷着雪花飞进来,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好。”良久之后,她听见沈羲道:“我放你走。”

皇城下了很大的雪,外头冷得人恨不得把所有被子都裹在身上。

宁微玉穿了一件大红的裙子,笑吟吟地道:“我之前没能嫁给他,如今出去,倒是可以补上。”

沈羲策马走在马车旁边,闻言没有任何反应。

雪积在地上,踩上去咯吱作响,池鱼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往城门外走。

“你会后悔的。”沈羲淡淡地道。

微玉笑了笑,没有停下步子。

沈羲穿了一身铠甲,看着远处来了一队人迎接宁微玉,缓缓伸手,扯开了一张弓。

“陛下”旁边的随侍哽咽。

沈羲恍若未闻,手指将弓弦扯成了满月,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那羽箭便射了出去,百步穿杨,正中那抹红色影子的心口。

宁微玉回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沈羲僵硬着手,脸上却是冷笑:“我这个人如何,你早该知道,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宁微玉低笑,缓缓地倒在了雪地里,红色的血从红袍里溢出来,将她身下的红色晕染开,像一朵开在雪里的红梅。

“玉儿”远处不知是谁在撕心裂肺地喊,宁微玉闭上了眼,陷入了黑暗。

太祖十一年冬,贵妃死于敌国刺杀。

池鱼没忍住,呜咽出声。

沈知白连忙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别人的故事而已,你看那么认真做什么?”

“我不知道”池鱼哽咽:“就是好难过啊,她怎么会死得那么早,皇子还那么小呢”

沈知白无奈地道:“人各有命。”

“可是”池鱼抬头看他:“分明是太祖皇帝杀了贵妃,为什么要说是敌国刺杀?”

翻了翻后头。池鱼又哭又笑:“十二年,太祖还死在了战场上?”

小时候母妃跟她讲太祖的故事,都说太祖皇帝是战死的,他本来不用死,但他的爱妃被敌国刺杀,他觉得生无可恋,最后一战胜利之后,就死在了雪地里。

结果,竟然不是

疑惑地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卷宗,沈知白问:“你在哪儿看见贵妃是太祖杀的?这上头不可能这样写。”

“我就是看见了。”池鱼眼泪扑簌簌地掉:“原来我这些日子梦见的都是太祖和贵妃的故事,太祖负了贵妃一辈子,还亲手杀了她,唔”

沈知白捂住了她的嘴,摇头道:“慎言。”

太祖皇帝可是皇族中人的信仰,哪里是能随意诋毁的?

池鱼恼恨地掰开他的手:“我说的是真的!”

“比起这些卷宗上的溢美之词,我倒是宁愿相信池鱼说的。”打着呵欠把卷宗扔去一旁,叶凛城道:“我听我的祖辈说,太祖皇帝可是个刚愎自用,脾气十分暴躁的人呢。杀自己的宠妃,也不值得人奇怪。”

沈知白没好气地道:“她都哭成这样了,你还火上浇油?”

“好好好。”叶凛城投降,走过去弹了弹池鱼的额头:“别哭了,到底是别人的事,再惨也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