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桑听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着了，嗓子发紧，只嘤咛似的嗯了两声。

秦夫人在前面还忙得很，也没有在房里多呆，母女俩说了会儿话她就离开了。

秦桑桑在屋里端坐着，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枕头下露出一角的布包，布包开过一次，已经没有先前包得那么严实了。

许是屋里闷的太久，秦桑桑觉得有些热，她伸手扇了扇，然后做贼般的快速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飞快的打开布包把书拿出来，随便翻开一页，还没看就啪的合上了，脸红得像熟透的虾。

就……看看一眼？

秦桑桑咽了一口口水，颤着手指去翻书，里面简单的线条像是会扭动一样，让人心脏狂跳。

看了一眼又看一眼，这种书罂粟一般，引诱着人去探索，直到秦桑桑把整本册子都翻了一遍。

她捂着胸口，心脏从来没跳这么快过，生病了似的。

正当此时，门突然被敲响了，伴随着未雨的声音，“小姐？”

秦桑桑一惊，册子还在腿上放着呢！

她赶忙把册子和布包一起往被褥里一塞，双手在脸侧扇着风，“进来吧。”

初春乍暖还寒，未雨从外面进来，飞快地合上门，进来的风还没到秦桑桑面前就消弥了。

未雨从提来的食盒里拿了两样小巧精致的糕点并一小碗放了细竹管的粥摆在桌上，又帮秦桑桑提着大红嫁衣的后摆到了桌前。

“夫人吩咐奴婢给小姐你送些吃的来，还说小姐没吃东西到现在肯定饿了。”未雨把一副筷子递到秦桑桑手边，又道，“小姐请用。”

秦桑桑确实饿了，迫不及待地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糕点还温着，刚好入口，甜美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她享受般的眯了眯眼。

可她却不知道，站在她身后贴心服侍着的未雨眸中正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秦桑桑也知道不能多吃，用了几块糕点又吸了两口粥润了润唇便作罢了。

“未雨，剩下的你吃吧。”

未雨神色一收，感激道，“谢小姐。”

秦桑桑心里高兴，拉着未雨的手轻轻拍了拍，“说什么谢，从小就是你服侍我，我们一起长大，我心里把你当姐妹呢！今天是我和无笙哥哥的好日子，等日后我也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未雨眸中含着泪哽咽道，“小姐～”

秦桑桑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泪水，“别哭啊，我这大喜的日子呢。”

听她这么说，未雨赶紧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奴婢不能哭，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奴婢不能哭，不哭。”

未雨重新帮秦桑桑回了床上坐着，自己收拾了糕点碟子和用过的碗筷，“小姐略等片刻，奴婢去叫人给小姐补一补妆容。”

未雨关了门出去，很快那个早上给她上妆的妇人进来给她补了妆。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面喧嚣的声音大了起来，也更近了。

秦桑桑竖起耳朵听，外面的人正起哄着让新郎官写催妆诗，一下子又紧张又甜蜜。

无笙哥哥来娶她了！

还要为她作诗！

外面仍在哄笑，却有一清朗男声入耳。

是无笙哥哥！

“秦家有姝明霞色，三月玉露逢金风。

凝脂雪貌桃花妆，借问天香待几何？”

秦桑桑只浅浅读过两日诗书，不会自己作诗也听不大懂，但她心里觉得这是顶好的诗了。

外面的吵嚷声渐小渐远，秦桑桑被带出去到了正厅，秦老爷和秦夫人坐在上位，下面两侧分别坐了秦桑桑的堂叔堂婶儿、舅舅舅妈，还有些不太熟识的亲戚长辈。

秦桑桑跪在面前的蒲团上，想起今日就要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家，离开爹爹和娘亲，不禁悲从中来。

“爹，娘，女儿不孝，今日就要离府，日后不能时常在爹娘面前承欢，还望爹娘保重身体……女儿……女儿一定多多回来看望爹娘……”

说完秦桑桑已经泣不成声，秦夫人也流下眼泪，“儿啊！”

母女俩抱头哭了片刻，秦夫人又道，“你嫁人之后不比在自己家里，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住，你的小绣楼爹娘一直给你留着！”

秦老爷红了眼眶，沉默地拍了拍女儿的手。

秦桑桑眼泪再次决堤，等安抚好了情绪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秦桑桑一一拜别亲戚长辈，然后秦老爷为女儿盖上红盖头。

未雨牵着她跨过火盆，火盆很热，不知怎的一个火星子溅到嫁衣上，火就着了起来。

好在未雨反应及时，一脚踩在火苗上，火熄了，只是秦桑桑的嫁衣上被烧破了一个小洞。

秦桑桑盖头下的脸一片惨白，火盆烧着了嫁衣可是不吉利的。

大厅里慌乱过后也有些沉寂，好在不知是谁出来打了圆场，很快又热热闹闹的了。

秦桑桑心里稍安。

接下来是该由家里兄弟背着她出门上花轿，秦桑桑唯一的兄弟年龄太小，只能请了堂叔家的堂兄帮忙。

一个身影在她面前站定，弯下腰，应当就是那位堂兄了。

秦桑桑还记得那位堂兄只比她大一岁，生得不错，笑起来总是带着一种腼腆，每次来她家总是给她带很多小礼物。

秦桑桑俯身趴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双脚就离了地。

“走喽！”

走到一半处，堂兄突然放慢了速度，秦桑桑心下疑惑，却听堂兄小声问道，“桑桑，你喜欢季无笙吗？”

秦桑桑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紧张起来，她答道，“喜欢的。”

堂兄步子一顿，“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速度又快了起来，秦桑桑那莫名其妙的紧张也消散了。

到了府门前，秦桑桑被放了下来，媒婆领着她上了轿。

秦府离季家的宅子只隔了一条街，但花轿从前门抬到后门不好看，秦老爷干脆给了银子，让轿夫抬着多绕桑林镇一圈。

外面吹吹打打十分热闹，秦桑桑的世界却只是一片红，等轿子绕了镇子一周再回到秦府门前，她禁不住撩起轿帘往回看。

秦府门前依旧是热热闹闹，地上鞭炮响过留下一地的红纸，十分喜庆。

秦桑桑想着，就一条街而已，她以后一定会常回来孝敬爹娘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即便只隔了一条街，也已经是两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