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沧还在做菜,我急忙从厨房离开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上,才敢把那个视频给打开。
视频中,林深从一个小区出来,怀里抱着安木喜,跟拍的人一路跟到小区门前,林深把安木喜抱进了车里,画面十分的和谐温馨。
我的心跳都在加速,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舒若,你怎么在这儿发呆呢?”
正当我想给林深打电话时,陆沧突然在我身后轻拍了我一下,我惊吓回头,手都在哆嗦:“那个,阳台上看远处风景比较好,这是你的手机,还给你。”
陆沧带着笑,问我:
“老师的婚礼视频你都看了?老同学变化都很大,你都认识吗?”
我强装镇定回答着:“都还好,轮廓没怎么变,只是有几个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了,对了,你晚饭做好了吗?需不需要帮把手?”
陆沧把他的手机放进了兜里,关心的问:
“你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饿太久了低血糖?”
我摇摇头:“没事。可能是中午跟着大伯在田埂间转悠了太久,有点中暑,吃完饭回去睡一觉就好。”
陆沧只是说了句那就好,然后转身要走,我轻轻拍了拍胸口,他又回头问:
“舒若,林深对你好吗?”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句,陆沧又问:“我的意思是,你最近跟林深处得怎么样?我还等着你们的请柬呢,既然我们做不出夫妻,好歹也曾经相爱过一场,我应该祝福你们才是,毕竟林深比我强,他一定能给你幸福。”
我呵呵笑着:
“林深对我挺好的,他今天原本要跟我一起来的,只是朋友那儿出了点事,所以我们下次再回来看大伯。”
陆沧饶有兴致的说:“我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有个视频,是我朋友住在那个小区,早上起来说空气质量很好,拍个小视频得瑟一下,结果拍到了林深,应该是林深吧,你看到了吗?”
看着陆沧要拿出手机给我看,我急忙说道:“我知道啊,他抱着的那个女孩叫安木喜,他们是多年的至交,关系很好的,这件事情林深跟我说了,年底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我无家可归,是木喜收留了我,现在她身体不舒服,林深去帮她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情林深没有瞒着我,要不是答应了大伯今天回来看他,我这会儿应该也陪在木喜身边。”
说完我全身都有些发软,陆沧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刚想起来有这么个视频,我怕你看到了会多想,赶紧追过来想把手机拿回去,我刚刚看你神色有恙,想着你可能看到了视频,就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没事就好,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舒若,去年那事儿是我做的不道德,欠你的钱我会想方设法还你的,我们还是好邻居。”
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说过,分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一句好邻居从陆沧嘴里说出来,倒是让我感到诧异。
他见我不说话,又解释道:“我们在一起好过,我觉得完全当成陌生人也不可能,毕竟是多年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既然我们做不出夫妻,也不可能成为朋友,那就让我们做相安无事的邻居吧,时间会教会人如何放下心中的执意,也会抚平曾经风雨兼程留下的印记,希望你也别怨恨我,平淡的放下。”
能够从他那儿听到这样一番话,着实让我吃惊,陆沧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样,整个人都变了样。
他身上似乎又开始有闪光点了,芸芸众生中,他是最普通的一个,但他身上那些曾经闪着耀眼光芒的优点,沉寂了一段时间似乎重现出来。
吃完饭过后,大伯为了让我在胡玉书家多留一些时候,提出了让胡玉书把他珍藏多年的相册给我们翻看翻看,那里面记载着旧农村转变为新农村的一些面貌变化,还有许多以前的一些着装,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但大伯说胡玉书这儿还有裹脚女人的照片,那时候的女人都裹脚,各种惨状让人不忍入目。
我听过,但我不太了解,鉴于大伯卯足了劲的寻找着我的兴趣点,我也就装作很有兴趣的说可以看看。
胡玉书让陆沧去书房,把他父亲那一辈留下来的老照片,一共十几个相册都拿了出来。
说起那些老照片,胡玉书的目光很悠长,像是要把气氛拉回到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一样,我看着那些裹过脚的女人的照片,看的心惊肉跳,那些脚趾头都被折断,整个脚掌都变形了,那时候的三寸金莲,看的人泪目。
“若宝,这些老照片都是老胡的父亲留下的,其实老胡也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你看看他的作品。”
大伯把好几个比较新的相册都给了我,递到眼前我也不好不给人面子,就象征性的翻了几下。
有一本是关于地理环境的,从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到如今的条条水泥路通家门口,家乡的变化确实显著,还有一本是家禽鸟兽的,主要记载着小动物从幼儿到宰杀的过程,我手上正翻着的这一本,大伯看我的眼光都寄予了厚望,我本想放下,但大伯执意让我看一看,一打开,果真和我猜的一样,是关于孩子们的成长故事。
“若宝,这本相册里记载着我们村和你们同龄的孩子成长的历程。你可别小看当时的那些老照片,好多孩子都来找老胡要呢,你们那时候物质条件还没达到今天这个程度,那时候的手机都不像现在这样,不光能打电话,还能拍照。”
我依稀还能认出几个,绝大部分都不认识。
胡玉书一晚上都没怎么开口,或许是见我看的时候皱着眉吧,忍不住说道:“这些孩子大部分你都见过的,要是记不起来的话,相片后面都有名字和出生日期,还有拍摄的时间。”
我随手翻了一张陈鱼的照片。果真有他的出生日期和拍摄的时间,陈鱼和小时候长的还挺像的,没多大变化。
后面的好几个相册,孩子们都在照片的记录之下渐渐长大了。
这里头也有蔺翌的照片,他来我们村的时候拍的第一张,大约七八岁,皮肤很白皙,和农村里在阳光下曝晒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小时候的蔺翌很秀气内敛,两只眼睛看着镜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灵动。
我不由得指着蔺翌的照片说:
“他应该是投错胎了,本该是女儿身的。”
大伯憨笑。胡玉书指着相册对我说:“你往后再翻翻,小翌在我们这儿住了好些年,后来长大了回村来看望她小姨,还带了个小伙子回来,那小伙子长的才叫一个好看,反正小伙的名字我忘了,长相却记得,跟个姑娘一样,你小姨当时还夸他说嫩的出水。”
蔺翌二十岁的时候回村,整个人五官都长开了,脸庞上有了一些英气。
和他站在一起合影的长的很好看的男生,我看了一眼,觉得好眼熟。
陆沧偏过头来看,还笑着说:
“这小男孩长的和你们家林深有点像。”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像。
胡玉书指着照片说:“这个小男孩来过我们这儿好多次,因为他不是我们村里的,后来的几张照片我都没记载他的年纪和名字,但第一张应该是有的,你把相片拿出来看看背面。”
我拿了出来,后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但我能清楚的看到,相片的背面写着林深二字,当年的他比蔺翌小了几岁,皮肤白净。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孩子。
怪不得林深总是说我跟他以前见过,莫非他早就在村里遇到过,或者说过话?
但我已经完全忘了,他来村里的时候,我还很小。
“这么巧啊,看来你跟小深的缘分,还真是天注定的,你说说这个世界那么大,你们两个人兜兜转转那么多年竟然成了一家人,若宝,你赶紧给小深打个电话,说一说这桩缘分。”
我尴尬的笑了笑:
“大伯,这个点他应该和董事会的人在一起,我回去再跟他说也一样,这天也不早了,电影是看不成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大伯看了看时间:“还早还早,再坐会儿,陆沧,你不是说要回去一趟的吗?你赶紧去,我们在这儿帮你照看一会儿,等你回来我们就走。”
陆沧秒懂大伯的话,立即起身:
“那我就先回去一趟,大伯,你和舒若帮我照看着,我很快就回来。”
大伯挥着手说不急,但陆沧走后没多久,他就接了个电话,说是去镇上帮人一个忙,我都没反应过来,大伯就走了,留下我和胡玉书两人在客厅,我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我真怕他会开口说一些我不能够接受的话。
但他没有,他只是笑着说:
“我现在不方便起身,小若,你从小在这个家里穿梭,应该都知道东西在哪儿,想吃什么自己拿,这相册你再看看,孩子们长大了的照片也有。”
我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还好有这些相册打发时间,胡玉书坐了一会儿就推着轮椅去了厨房,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想跟他靠的太近,就随手拿了另一个摆在最底下的装饰的最特别的一个相册打开来看。
里面全都是我的照片,但是角度并不好,好几张都很模糊,像是急急忙忙偷拍的。
想来那个时候,妈妈应该是不允许他接近我的。
长大一些的时候,我和胖妹总在一起腻歪,所以拍的照片也就清晰多了,不单单是背影或者一个轮廓,还有我的笑脸,我掉牙的时候不像胖妹,她觉得自己换牙很丑,但我就喜欢笑,胡玉书拍了我很多大笑的照片,几乎每一张都很丑,但每一张后面都有记录。我换牙的时间一共历时多久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本相册不同于其他,厚厚的一本,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字条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