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马六爷死时,马涛几乎快把黑水堂给闹翻了天,他原先一直揪着何令不放,两人才就此结下了梁子。
却不想,在背后掌控这一切的应泓找到他,以利益诱惑,便离间了他与猫爷。
现在,我将自己白鸽的身份就这么抛出去,目的就是为了告诉马涛,你引进来的这头狼,是你的杀父仇人。
其实马涛也不蠢,他哪里会不知道,只不过那张纸没有捅破之前,他还想息事宁人。现在捅破了,有些事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此刻,我内心底,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在燃烧,但仅仅如此,却无法填补何令惨死,我对应泓的怨恨。
“杜小姐今天有点不舒服,这里面空气不好,我带她出去透透气。”应泓开口,打断了这冰冻般的场面,他走过来,拽着我就往外面走,来到隔壁另外一间无人的包间,门关上,他终于不再掩盖心中的怒火,严声问我:“你觉得这样报复我,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没有!”确实没有,那三会那么多人,很多人都恨白鸽如骨,我这么高调告诉他们,我就是他们恨的人,以后明枪可防,但暗箭难躲。
“但我不怕!”我胸有成竹的对应泓说:“他们再恨白鸽,也知道,白鸽只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刀头,他们要找的人是你,而我今天还帮了你!”
“白鸽,你又要开始与我玩小聪明了吗?”他的话里带着警示。
“你和干爹绝不会放过那些想置你们于死地的人,我这样做,只不过是加快你下手的时间而已!”
自古以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利益和权利所带来的改朝换代,都会有一场大清洗。
段家虽然回来了,但接下来,还有一场清除异己的战争要开始。
我要马涛死,为爷爷和陈家母子以及他曾经做下的所有恶事报仇,而这一切,都要借应泓的手。
他那样聪明,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所以他才恼怒,因为这次换我牵着他去做事,稍有差错,必受波及。
“你”应泓看穿了我,他手放开我那刹,我以为他要像那次一样动手打我,条件反射的将眼睛闭上了!
他看到这样的我,似轻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记得他有个习惯性掏烟的动作,手伸进袋子里,却又垂下来,止住了!
这个动作,让我心中矛盾,我问他:“明明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却为什么要注意抽烟这种小细节呢?”
“白鸽。”他沉着一张脸,在昏暗的包间里看我,提醒道:“无论你做什么,那个人都死了,死人就没用了,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活着!”
这是他最常说的话,也再一次提醒了我,何令不在这个世界的事实。
前一秒。我还陷在报复他的快感中,下一秒,我的眼眶就包不住热泪,一滴滴沿着眼角往下滑。
我本来下定了决心,不再应泓面前哭,但我实在太难过了,便立即背过身去。用手抹着泪。
不久,应泓从沙发旁起身,走过来面对着我,用他的汗巾轻轻为我擦泪,我不让,想挥开他。
“别动!”他手力很大,死死我箍住我的手臂。一点点帮我把脸上的泪擦干后,他沉声问我:“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已经很久,他没有这种神情和语调对我说话了,仿佛冰山在融化一般,但我早已不会像以前那样,想去触碰他真实的样子。
因为上一次我在这里栽的跟头,给了我一生的教训。
应泓告诉我:“这世界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有所得就有所弃”
我用力甩他还在我脸上的手,自嘲道:“可是凭什么失去的人总是我?”
“你没有失去所有!”他提醒我:“你找到了你真正的亲人!”
“呵。”我冷笑,“那我还应该感谢你吗?”
应泓不说话了,面对现在的我,他多少有些乏力吧?
我也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打算离开这里。
人已走到门边,背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你失去的,我不能再帮你找回来,就算那个人还活着,我也不会放你走,白鸽!”
我拉开门往外面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他说:“应泓,我有时候真的想,如果当年,我和筠筠都饿死在那个发臭的地下室里就好了!”
那样,就不用被干爹买来,也不必遇见应泓,更没有接下来所有的灾难。
多少天了,我没见过应泓,海城的局势不稳,三天两头有消息传到杜家来,三会哪个堂口发生了斗殴事件,谁在混乱中挂掉了,以及哪里的店,因为查到违禁品,被查封了,管事的被抓。
杜家的生意没什么影响,我几乎门都不出,一心在家里养胎,除了惠姨太太总是以婚礼的事过来外,没其他人来我的了!
下午刚下过雨就出了太阳,院子里一株茂盛的蔷薇花沿着墙壁,长得很高,听说,这话得开到五月,我闻着那味儿有些反胃,便让筠筠把窗户关上,喊了她两声,她都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发呆。